河阳府的晨光,带着黄河特有的湿润气息,穿透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河堤上。一夜鏖战过后,工匠与百姓们大多疲惫不堪,靠着沙袋或树干沉沉睡去,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安稳。林微站在河堤最高处,望着脚下渐渐平复的黄河水,指尖摩挲着怀中的凤凰玉佩,心中思绪翻涌。
昨夜蛟龙遁去后,她命人仔细勘察河堤,那些被洪水冲击出的裂缝已用沙袋和三合土临时加固,暂时无溃堤之虞。但她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根治水患,仍需按原计划疏通河道、修建水库与新式堤坝。只是经此一役,她心中多了许多疑问——那上古巫族的镇水咒、神秘的玄玉凤凰佩、还有那条通人性的蛟龙,这些超出她认知的存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大人,您一夜未眠,还是先回府衙歇息片刻吧。”秦风端着一碗热粥走来,语气中满是关切。他身上的劲装还沾着泥点和水渍,眼底也布满红血丝,显然也是彻夜未眠。
林微接过热粥,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她轻轻摇头:“无妨,我还不困。秦风,你家中的《巫祝秘录》,能否借我再看看?”
秦风点头:“自然可以。属下这就去取来。”
不多时,那本泛黄的古籍便被送到了林微手中。她找了块干净的青石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古篆文字晦涩难懂,好在她穿越前曾研究过古代文献,加上秦风在一旁不时解说,倒也能勉强读懂大半。
古籍中除了记载镇水咒的用法,还提到了上古巫族的兴衰史。传说巫族是上古时期的大族,族人天生能与天地灵气相通,擅长符咒、祭祀、炼器之术,曾是天下的守护者。后来天地异变,灵气日渐稀薄,巫族实力衰退,又遭遇外敌入侵,最终分崩离析,大部分族人迁徙至蛮荒之地,少数留在中原的也渐渐融入其他族群,巫族的秘术也因此失传。
而那玄玉凤凰佩,竟是巫族的镇族之宝,名为“凤灵佩”,由上古巫祝以心头血和天地灵材炼制而成,内蕴凤凰灵韵,能镇压江河、驱散邪祟,唯有心怀苍生、血脉纯净的巫族传人才能完全激活其力量。
“巫族传人?”林微心中一动,“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激活凤灵佩的力量?”
秦风沉吟道:“或许大人的灵魂中,恰好蕴含着巫族传人的气息?或者……这凤灵佩认主的条件,并非仅限巫族传人,只要心怀苍生、意志坚定之人,都能与之共鸣。”
林微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翻阅古籍。当翻到最后几页时,她发现其中一页画着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巫墟”二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凤灵归位,巫墟现世,河伯臣服,天下太平。”
“巫墟?”林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巫墟在哪里?难道与黄河水患有关?”
秦风凑上前一看,脸色微变:“这地图标注的位置,似乎就在黄河下游的龙门山一带。古籍中曾提到,龙门山是巫族当年的祭祀圣地,后来沉入黄河之中,成为了传说中的巫墟。据说巫墟中藏着巫族的秘宝和治水的关键,只是千百年来,无数人想要寻找巫墟,都无功而返,甚至葬身鱼腹。”
林微心中暗忖:“昨夜那条蛟龙,或许就是守护巫墟的神兽?它兴风作浪,是否是在提醒世人巫墟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大人,府衙来人了,说有京城的密信送达,还带来了三皇子殿下的口谕。”
林微心中一凛,三皇子宇文铭?他这个时候派人来河阳府,定然没什么好事。
她当即起身,跟着护卫返回府衙。府衙大堂内,一名身着锦袍的内侍正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倨傲。见到林微进来,那内侍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起身行礼。
“林主事,咱家奉三皇子殿下之命,前来传达口谕。”内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林微神色平静:“公公请讲。”
“三皇子殿下口谕:黄河治水工程事关重大,林主事身为女子,恐难当此重任。现命工部侍郎王大人即刻前往河阳府,协助林主事督办治水事宜,治水工程的一应决策,需与王大人商议后再行实施。另,殿下听闻河阳府昨夜出现异动,疑似妖孽作祟,命林主事彻查此事,不得有误。”内侍宣读完口谕,将一封密信递给林微。
林微接过密信,心中冷笑。宇文铭这是明着夺权啊!工部侍郎王大人是宇文铭的心腹,此人昏庸无能,却贪婪狡诈,让他来协助治水,分明是想从中作梗,甚至取而代之。至于彻查妖孽作祟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宇文铭无非是想找个借口,给她安上办事不力的罪名。
“公公辛苦了,还请在此歇息片刻,容我回复殿下。”林微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必了,咱家还要即刻返回京城复命。”内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微,“林主事,三皇子殿下说了,治水工程关乎国计民生,若是出了差错,就算是战神王爷,也保不住你。”
说完,内侍拂袖而去,留下满室的轻蔑与嘲讽。
林微看着内侍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宇文铭,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未免太过天真了。
她拆开密信,信中内容与内侍传达的口谕大同小异,只是多了几句威胁的话语,大意是让她识时务,乖乖交出治水的主导权,否则后果自负。
“大人,三皇子这是明摆着要夺权啊!”秦风怒声道,“那王侍郎是什么货色,咱们都清楚,让他来协助治水,这工程迟早要毁在他手里!”
林微冷静地说道:“慌什么?宇文铭想夺权,也得看我答不答应。这治水工程是陛下亲自任命我负责的,他一个皇子,还不能随意罢免我的官职。至于那王侍郎,来了正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话虽如此,林微心中却明白,宇文铭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既然敢派人来夺权,定然还有后招。
果然,不出三日,工部侍郎王大人便带着一队人马抵达了河阳府。王大人年约五十,身材肥胖,满脸横肉,一到河阳府,便摆起了架子,不仅要求林微将治水的决策权交给她,还对之前的治水方案指手画脚。
“林主事,你这治水方案简直是异想天开!”王大人坐在府衙的主位上,拿着林微的治水方案,不屑地说道,“疏通河道、修建水库?简直是劳民伤财!依本侍郎之见,只需加固河堤便可,这才是历代治水的良方。”
林微平静地回应:“王大人,历代加固河堤,耗费的人力物力难道还少吗?可黄河水患依旧年年发生,这说明单纯加固河堤根本无法根治水患。我的方案虽然初期投入较大,但却是标本兼治,能彻底解决黄河水患。”
“标本兼治?”王大人冷笑一声,“林主事,你一个女子,懂什么治水?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本侍郎可是执掌工部多年,治水经验比你丰富得多。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治水方案必须改,否则别怪本侍郎向陛下参你一本,说你固执己见、延误工期!”
林微心中怒火中烧,却并未发作。她知道,与王大人争辩毫无意义,只有用事实才能让他闭嘴。
“既然王大人坚持,那不如我们分兵两路?”林微提议道,“王大人负责加固河堤,我负责疏通河道和修建水库,看看谁的方法更有效。”
王大人心中暗道:“你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疏通河道和修建水库哪有那么容易?等你碰壁了,自然会乖乖交出决策权。”
他当即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本侍郎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的工程出了任何差错,或是延误了工期,所有责任都由你一人承担!”
“自然。”林微颔首道。
接下来的几日,河阳府的治水工程分成了两路。王大人带着一队工匠和士兵,在河堤上加固河堤,他所用的依旧是传统的方法,堆砌石头和沙袋,进度缓慢,而且质量堪忧。而林微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利用新式工具疏通河道,进展神速。
百姓们都看在眼里,纷纷主动加入林微的队伍,就连原本跟着王大人的一些工匠,也偷偷跑到了林微这边。王大人得知后,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林微知道,宇文铭绝不会就此罢休。她时刻保持着警惕,加强了府衙和工地的安保。果然,在工程进行到第十日时,意外发生了。
当日凌晨,林微正在工地查看施工进度,突然听到一阵巨响,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水库工地坍塌了!”
林微心中一惊,连忙朝着水库工地跑去。只见水库的地基突然坍塌,数十名工匠被埋在了泥土和石块之下,现场一片狼藉。
“快!救人!”林微高声喊道,一边组织人手救援,一边查看坍塌的原因。
经过初步勘察,林微发现,地基的木桩被人锯断了一半,上面还涂抹着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导致木桩不堪重负,最终坍塌。
“是人为的!”秦风脸色凝重地说道,“一定是王大人或者三皇子的人干的!”
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宇文铭,你竟然为了夺权,不惜牺牲无辜工匠的性命,真是丧心病狂!
就在这时,王大人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来,看到坍塌的工地和被埋的工匠,他不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厉声喝道:“林主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修建水库,导致工地坍塌,死伤惨重!你可知罪?”
林微冷冷地看着他:“王大人,工地坍塌是有人蓄意破坏,并非我的责任。我已经派人去追查凶手了,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蓄意破坏?”王大人冷笑一声,“分明是你施工不当,导致地基不稳!林主事,你不要再狡辩了!今日之事,我定会如实禀报陛下,治你的罪!”
说完,他挥手示意士兵:“来人啊,将林主事拿下,带回府衙关押,等候陛下发落!”
士兵们闻言,纷纷拔出刀,朝着林微围了过来。
“谁敢动林大人!”秦风立刻挡在林微身前,护卫们也纷纷拔刀相向,与王大人的士兵对峙起来。
工地周围的工匠和百姓们也被激怒了,纷纷围了上来,对着王大人的士兵怒目而视。
“王大人,你太过分了!林大人为了治水,日夜操劳,你不仅不帮忙,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工地坍塌明明是有人破坏,你却要治林大人的罪,天理何在!”
“我们支持林大人!谁敢动林大人,我们就跟谁拼命!”
百姓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王大人的士兵们被吓得连连后退。王大人脸色铁青,却依旧色厉内荏地喊道:“反了!反了!你们竟敢公然违抗本侍郎的命令!都给我拿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赶来,高声喊道:“王大人!林大人!京城急报!陛下有旨!”
王大人和林微都愣住了,陛下这个时候下旨,是为了什么?
传令兵翻身下马,取出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黄河治水工程进展神速,林主事劳苦功高,特加封林微为正四品河道总督,全权负责黄河治理事宜,任何人不得干涉。工部侍郎王大人办事不力,纵容属下,着即刻返回京城,听候发落。钦此!”
王大人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他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不仅没有治林微的罪,反而加封了她的官职,还将自己召回京城。
林微心中也是一阵惊讶,她没想到陛下会如此信任自己。转念一想,或许是宇文擎在京城为自己说了话,也或许是陛下看到了治水工程的成效,不愿因为内斗而延误工期。
“臣林微,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微跪地接旨,声音坚定有力。
百姓们和工匠们纷纷欢呼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行礼。
王大人被士兵们搀扶起来,脸色惨白地看着林微,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回到京城后,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王大人,请吧。”林微冷冷地说道。
王大人无奈,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马,灰溜溜地离开了河阳府。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陛下的圣旨化解。但林微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宇文铭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她。
处理完工地坍塌的后续事宜,救出了被埋的工匠(大部分工匠只是受伤,少数不幸遇难),林微让人厚葬了遇难的工匠,并给予他们的家人丰厚的抚恤金。百姓们看到林微如此体恤下属,对她更加敬重。
当晚,林微在书房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水库工地被破坏,虽然已经抓到了凶手(是王大人的一名亲信),但工程进度还是受到了影响。而且,巫墟的秘密还未解开,那条蛟龙是否还会出现?
就在这时,凤灵佩突然发热,表面的凤凰纹路闪烁着青光。林微心中一动,难道有什么危险?
她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只见窗外的夜空乌云密布,黄河的涛声再次变得狂暴起来,隐约还能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与昨夜蛟龙的咆哮极为相似。
“蛟龙又出现了?”林微心中一惊,她立刻拿起凤灵佩,冲出书房。
秦风等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大人,怎么了?”
“蛟龙可能又要兴风作浪了,我们快去河堤!”林微沉声道。
当他们赶到河堤时,只见黄河水中,一道巨大的黑影在翻腾,正是昨夜那条蛟龙。但与昨夜不同的是,蛟龙的身上缠绕着许多黑色的藤蔓,那些藤蔓散发着一股邪恶的气息,让蛟龙痛苦不堪,不断地咆哮、挣扎。
“那些是什么东西?”秦风脸色凝重地说道。
林微仔细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是邪祟!那些藤蔓是邪祟所化,正在吸食蛟龙的力量!”
古籍中曾记载,巫族衰落之后,一些邪祟趁机作乱,这些邪祟以生灵的精血和力量为食,常常潜伏在江河湖海之中,兴风作浪。
“蛟龙本是守护巫墟的神兽,如今被邪祟缠上,若是它的力量被邪祟吸干,后果不堪设想!”林微沉声道,“我们必须救它!”
说完,她握紧凤灵佩,集中精神,默念镇水咒。凤灵佩再次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化作一只凤凰虚影,朝着蛟龙飞去。
凤凰虚影俯冲而下,翅膀扇动,无数道青色的光刃朝着黑色藤蔓斩去。黑色藤蔓被光刃击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枯萎、断裂。
蛟龙感受到了凤凰虚影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它奋力挣扎,摆脱了剩余的黑色藤蔓,然后朝着凤凰虚影点了点头,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凤凰虚影盘旋一圈,化作一道青光,重新融入凤灵佩之中。
林微松了一口气,刚想转身返回,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大人!您怎么了?”秦风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林微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只是连续催动凤灵佩的力量,有些脱力。”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凤灵佩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青光,一道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这是一段关于巫墟的记忆,原来那黑色藤蔓是巫墟中封印的邪祟,名为“幽水藤”,当年巫族将其封印在巫墟之中,如今封印松动,幽水藤逃了出来,想要吸食蛟龙的力量,冲破封印,为祸天下。而想要彻底消灭幽水藤,必须进入巫墟,找到巫族当年留下的封印之器,重新加固封印。
“看来,这巫墟,我是非去不可了。”林微心中暗忖。
她知道,进入巫墟危险重重,但为了彻底根治黄河水患,为了天下百姓,她没有退缩的理由。
回到府衙后,林微立刻召集秦风等心腹,商议前往巫墟之事。
“巫墟在黄河下游的龙门山一带,那里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而且还有幽水藤等邪祟作祟,想要进入巫墟,难度极大。”秦风道,“而且,我们一旦离开河阳府,治水工程怎么办?万一宇文铭再派人来捣乱,后果不堪设想。”
林微沉吟道:“治水工程可以暂时交给可靠的属官负责,我已经制定了详细的施工计划,只要按照计划执行,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宇文铭,经过上次的事情,他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派人来捣乱。我们此行尽量低调,速去速回。”
“可是大人,您的身体……”秦风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林微摆摆手,“秦风,你挑选几名身手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与我一同前往。另外,准备好船只、干粮、药品和防身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