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莲情之邀·脆弱的联盟
残阳如血，将无名神魔与孤独无伤离去的山巅染得愈发沉郁。那道立于山巅的孤影虽已消失，但其散逸的混沌气息却如跗骨之蛆，缠绕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废墟上空，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肃杀。
南宫情柔望着山巅方向，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质问时被寒风割出的细痕。那句模糊的“宿命…未至…”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困惑的涟漪。她不明白，一个能挥手终结神魔大战的存在，为何对近在咫尺的苦难如此漠然，又为何会因自己一句质问而驻足。是力量太强以至于不屑？还是…他身上背负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枷锁？
“人族小女娃，与其对着空山头犯傻，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活下去。”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南宫情柔转身，只见白劫莲情一袭素白衣裙立于断壁残垣之上，裙摆沾染的冰碴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她手中冰莲异火已收敛，唯有眉心一点淡青色莲印若隐若现，昭示着其妖族圣女的身份。北域冰原的风霜似乎在她身上刻下了永恒的寒意，连目光都像是能冻结人的魂魄。
“白劫圣女。”南宫情柔敛衽一礼，语气平静却难掩戒备，“此地离妖族领地甚远，圣女不远万里而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看一场神魔对决。”
白劫莲情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倒是比传闻中更敏锐。不错，我来此，一为探查那无名神魔的底细，二为追查九幽泣血剑的踪迹。血狱魔尊携此凶兵现世，对我妖族北域亦是威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正与慕容情轩低声交谈的南天亦峰，“何况，如今这世道，单打独斗，只会死得更快。”
“你想结盟？”南宫情柔挑眉。她虽久居人族村落，却也听闻这位妖族圣女性情孤高，从不屑与人族修士为伍，更遑论魔族叛逆与仙域遗族。
“非是结盟，只是暂时共享情报，各取所需。”白劫莲情纠正道，目光投向刚从另一侧废墟走出的封月败天。
封月败天显然刚经历一场厮杀，败月钩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暗红色的魔纹在钩身流转，散发出桀骜的凶煞之气。她察觉到两道目光投来，毫不避讳地迎上，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怎么？妖族的小冰块和人族的小丫头，想打本公主的主意？”
“放肆！”一声怒喝，南天亦峰大步踏来，玄铁战枪紧握手中，枪尖直指封月败天，“魔族余孽，也敢在此狂言！”他周身灵力鼓荡，道祖轮回秘集的守护光晕初显，显然对这位天魔宫叛逆充满敌意。
“呵，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族蠢货。”封月败天舔了舔唇角的血迹，败月钩嗡鸣一声，魔气与灵力瞬间碰撞出刺目的火花，“想打？本公主奉陪到底！”
“够了！”慕容情轩轻喝一声，天衍罗盘悬浮于掌心，淡金色的阵纹扩散开来，巧妙地隔开两人的气势，“此地残留的法则波动尚未平息，若再起争斗，只会引来更多幽冥教的眼线。你们忘了玄机子的情报？忘忧谷之事，才是眼下最该关注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冷静了几分。南天亦峰冷哼一声，收回战枪，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未减。封月败天撇了撇嘴，将败月钩扛在肩上，目光却瞟向山巅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劫莲情适时开口：“慕容仙子说得有理。幽冥教收集七情六欲本源，所图定然不小。那忘尘绝斩经典若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她看向众人，“那无名神魔实力深不可测，态度不明，既是变数，也可能是威胁。我们五人，虽分属不同阵营，却都与幽冥教有过节，亦都对那无名神魔心存疑虑。与其各自为战，不如暂结同盟，共享情报，共探忘忧谷。待事了，再各奔东西，如何？”
“我不同意！”南天亦峰立刻反驳，“与魔族叛逆、妖族异类结盟，简直是对人族守护者的亵渎！更何况，那无名神魔来历不明，手段狠辣，说不定与幽冥教暗中勾结，我们更该合力将其铲除，而非追查什么忘忧谷！”
“蠢货。”封月败天嗤笑，“就凭你？连血狱魔尊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还想动那无名？若真打起来，本公主第一个看你笑话。”
“你！”南天亦峰怒目而视，周身灵力再次沸腾。
“南天兄稍安勿躁。”慕容情轩按住他的手臂，天衍罗盘轻轻转动，“白劫圣女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幽冥教势大，单凭任何一方都难以抗衡。至于无名神魔…”她抬头望向山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天衍罗盘推演不出他的因果，却能感知到他与幽冥教之间存在着强烈的排斥之力。他若与幽冥教勾结，血狱魔尊断不会贸然出手。”
南宫情柔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同意结盟。”她看向南天亦峰，“亦峰兄，守护人族固然重要，但如今生灵涂炭，早已不分人族妖族。若幽冥教真的得到足以斩断因果的秘术，届时不仅是人族，整个洪荒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不能因偏见而错失阻止灾难的机会。”
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眼中的澄澈与执着让南天亦峰微微一怔。他想起薪火营地中那些挣扎求生的族人，想起长老们的嘱托，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白劫莲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南宫姑娘深明大义。那么，封月公主呢？你对忘尘绝斩经典似乎并不感兴趣。”
封月败天斜睨着她：“本公主对那些破碑文没兴趣，但对能让幽冥教如此上心的东西，倒想见识见识。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战意，“若那无名神魔也会去忘忧谷，正好，本公主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如此，便算达成共识了。”白劫莲情颔首，“从今日起，我们五人组成临时同盟，以追查幽冥教阴谋、探查无名神魔底细为首要目标。行动中需互通情报，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得互相残杀。违者，其余四人共击之。”
“可以。”慕容情轩率先点头。
南宫情柔与封月败天相继应下。南天亦峰看着三人，最终重重一哼，算是默认。
一场脆弱的联盟，就在这片染血的废墟上悄然形成。五人来自不同的阵营，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与戒备，却因共同的威胁与疑虑，暂时走到了一起。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唯有远处偶尔闪过的魔火与天际划过的流光，预示着这场同盟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白劫莲情取出一枚冰晶玉符，注入灵力后分为四份，递给其余四人：“此乃传讯符，可在千里之内传递消息。三日后，忘忧谷外十里坡汇合。”
众人接过玉符，各自散去。南宫情柔望着手中冰凉的玉符，又看了看无名神魔离去的方向，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愈发浓重。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但她明白，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而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断壁后显现，正是玄机子。他把玩着手中的无定算筹，看着五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变数叠加变数，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不知，最终能活下来的，会是谁呢？”说罢，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色渐深，洪荒大地的厮杀仍在继续。而这场由无名神魔引发的风波，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忘忧谷的迷雾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幽冥教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无人知晓。唯有那道孤独的神魔身影，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让这场博弈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夜色如墨，泼洒在洪荒大地的每一寸褶皱里。南宫情柔握着那枚冰晶玉符，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却抵不过心中翻涌的思绪。她回望了一眼方才众人相聚的废墟，那里还残留着无名神魔与血狱魔尊交手时逸散的法则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像极了濒死者最后的喘息。
“情柔姑娘，还不走？”身后传来慕容情轩的声音，她的天衍罗盘已收起，唯有眉心一点星辉般的印记昭示着不凡。这位仙域遗族女子总是如此冷静，仿佛世间万物皆在她的推演之中，可方才强行破局时苍白的脸色，却泄露出她并非真的无懈可击。
南宫情柔转过身，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那双清澈却藏着坚韧的眼眸：“慕容仙子，你说……那无名神魔，真的会去忘忧谷吗？”
慕容情轩缓步走近，望着山巅方向，那里已空无一人，只余下呼啸的夜风：“天衍罗盘虽算不透他的轨迹，却能感知到他与忘忧谷的‘因果线’。那处古战场沉积的怨念，与他身上的混沌气息隐隐相吸，似是同源，又似是天敌。他若想寻回些什么，或是了结些什么，忘忧谷便是必经之地。”
“寻回？了结？”南宫情柔喃喃重复，脑海中又浮现出无名神魔那双无波无澜的眼，“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能寻回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不记得，才要去寻。”慕容情轩轻叹一声，“洪荒之中，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连自己存在意义都模糊的孤魂。他的力量太过霸道，若一直这般漫无目的地游荡，迟早会成为比幽冥教更可怕的灾难。”
南宫情柔默然。她想起村落被毒魔侵袭时，无名神魔那漠然的转身，又想起他因自己一句质问而停顿的瞬间。那样的矛盾，不像是一个纯粹的杀戮机器，反倒像一个被无形枷锁困住的困兽，在本能与意识间挣扎。
与此同时，白劫莲情已驭使冰莲异火，化作一道青白色流光掠向北方。夜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上面缠着一圈冰晶锁链——那是妖族圣女的信物，也是束缚。她感知着体内冰莲异火的躁动，方才在废墟中感应到的“焰圣无极天刀”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在神魂里，让她既兴奋又警惕。
“焰圣传承……”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北域冰原的妖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旁支对圣女之位虎视眈眈，若能得到天刀认可，她便能彻底稳固地位，甚至带领妖族走出冰原，在这乱世中争得一席之地。至于那临时同盟，不过是权宜之计。在这神魔争霸的洪荒，唯有绝对的力量，才是永恒的依仗。
另一边，南天亦峰正沿着官道疾行，玄铁战枪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残影。他越想越气，一拳砸在路边的巨石上，将那丈许高的顽石轰得粉碎：“与妖族、魔族为伍，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想起南宫情柔那句“早已不分人族妖族”，想起薪火营地中那些在幽冥教爪牙下惨死的族人，他紧握的拳头又缓缓松开。父亲临终前曾说：“守护者的职责，不是固守偏见，而是守护苍生存续。”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他正心烦意乱，腰间的传讯符忽然亮起，是天剑阁传来的急报。灵力注入，一道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少阁主！西线防线告急！万兽宗主亲率凶兽大军突袭，百草堂据点已被攻破，伤亡惨重！”
南天亦峰心头一沉，万兽宗？那不是幽冥教的爪牙吗？他们此刻突袭西线，难道是声东击西，想分散各方注意力？他猛地抬头望向忘忧谷方向，那里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而在更遥远的荒原上，封月败天正坐在一头被她斩杀的凶兽尸骸上，大口灌着烈酒。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与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透着一股野性的妖异。
“忘忧谷……”她把玩着败月钩，钩身的魔纹在月光下蠢蠢欲动，“幽冥教，无名神魔……倒要看看，谁能让本公主尽兴。”
忽然，她眼神一凛，望向西北方。那里传来一股熟悉的魔气波动，阴冷、诡谲，带着蚀骨的恶意——是天魔宫的气息！她曾背叛的族群，终究还是找来了。
封月败天冷笑一声，将酒坛砸向地面，猛地站起身。败月钩划破夜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来得正好！本公主正手痒呢！”
夜色更深，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幽冥教总坛深处，幽冥教主正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他指尖划过水面，映照出忘忧谷的轮廓，那里的古碑已被挖出大半，上面的“忘尘绝斩经典”残篇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快了……”他低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只要集齐七情六欲本源，再得到忘尘秘典，这天地枷锁，终将被本座斩断！”
水镜中，忽然浮现出无名神魔的身影，他正行走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手中的混沌短杖轻轻敲击着地面，每一次敲击，都有细微的法则链条从地底升起，缠绕在杖身。
幽冥教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忌惮：“天地枷锁劫……你究竟是钥匙，还是锁？”
他挥了挥手，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传令蚀骨毒君，让他提前动手，在忘忧谷布下‘蚀神大阵’。本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阻碍本座大计者，只有死路一条！”
黑影领命退下，幽冥教主再次看向水镜，镜中的无名神魔忽然停下脚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直直望向水镜这边。
四目相对的刹那，幽冥教主心中莫名一寒，水镜骤然碎裂！
他猛地后退一步，捂住胸口，眼中满是震惊。好强的感知！这无名神魔，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而戈壁上，无名神魔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天地法则同频。孤独无伤的身影在他身后不远处浮现，依旧沉默如影。
夜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模糊了他们的身影。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孤独的存在，正走向一场足以颠覆洪荒的风暴中心。忘忧谷的迷雾，即将被血色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