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焱尾尖飘出的那朵心形烟花还没散尽,井底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粉红色的花粉打着旋儿,黏在半截奶茶杯的裂口边缘,像给这破烂容器戴上了一枚滑稽的胸花。
方浩蹲在井壁裂缝旁,指尖轻轻一弹,把杯身往里又推进了半寸。杯底残留的荧光编号【xtc-362-A】微微一颤,随即渗出一缕淡红色雾气,顺着井砖缝隙蜿蜒爬行,如同活物般勾勒出一道扭曲的血线。
“来了。”他低声说,顺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包火锅底料,撕开包装,均匀撒在井底尘埃里。
黑焱尾巴一僵,怒目而视:“你又拿我当气味扩散器?上回放烟花也就罢了,这回还掺辣椒?我可是纯血统大妖,不是夜市摊前招揽顾客的扩音喇叭!”
“别激动。”方浩把一撮猫薄荷花粉拍在黑焱尾尖,“你这尾焰自带香氛喷洒功能,多环保。再说了,人家血衣尊者讲究人,最恨脏乱差,咱得投其所好,搞点精神污染。”
话音刚落,井壁血线骤然暴涨,如藤蔓般向上攀爬,转眼间已在石面绘出一张狰狞人脸,双目猩红,嘴唇开合。
“方浩……你体内的垢质……是成就无垢道体的唯一钥匙……交出来……”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洁癖式顿挫,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消毒处理。
“哟,大老远追来,就为借我点皮屑?”方浩撕开手臂绷带,故意让几滴暗红血珠混着井底泥灰抹在脸上,“拿去,新鲜出土,带菌培养,限量款。”
血衣尊者的人脸猛地扭曲,井壁“啪”地炸出一道裂痕。紧接着,一道红影从地底窜出,落地时竟未沾半点尘埃,衣袍如雪,纤尘不染。
他目光扫过方浩脸上那团泥血混合物,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强行咽下一口陈年老痰。
“脏……太脏了……”他喃喃自语,手指微微发抖,“三千具完美肉身……就差你这一具……怎能如此……不堪入目……”
“完美?”方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看看我这造型,绷带染血,满脸污垢,衣衫破烂,多符合血傀儡审美?你不正需要这种原生态素材吗?”
血衣尊者呼吸一滞,猛地抬手,井底血线瞬间凝聚成锁链,直扑方浩咽喉。
就在这时,黑焱尾巴一甩,心形烟花“嘭”地炸开,粉雾弥漫,混着火锅底料的麻辣鲜香,在空中凝成一行若隐若现的符文——“垢净则道生”。
血衣尊者动作戛然而止,连退三步,脸色发青:“这……这是什么邪术?气味……竟然成阵?!”
“这不是邪术。”方浩悠悠道,“这是生活美学。”
墨鸦不知何时已蹲在井沿,手里捏着半块阵盘,抬手就是三下轻敲。
“咚、咚、咚。”
地脉微震,井底暗渠突然汩汩作响,一股混合着猫薄荷与牛油辣香的浊气从排水口喷涌而出,直冲血衣尊者面门。
“粪池?!”他脸色大变,本能后跃,“这地方……竟藏有万年污秽?!”
“别误会。”方浩摆手,“这是新型生态循环系统,专为血河倒悬阵配套设计。你要施法,得先净化自身,不然……污染源反噬,多不体面。”
血衣尊者死死盯着那股浊气,额角青筋跳动。他修血魔功五百年,杀人如麻,却从未如此刻般陷入两难——追杀本能告诉他该立刻斩杀方浩,可洁癖却让他无法忍受在这等“污秽之地”运功。
最终,他咬牙脱下外袍,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清水,在井边支起一面铜镜,开始沐浴。
“我就说嘛。”方浩冲黑焱使个眼色,“审美洁癖,就是最好的破绽。”
黑焱冷笑:“你等着,他洗完头第一件事就是劈了你。”
“那可不一定。”方浩把青铜鼎倒扣在战鼓上,鼎内壁早已涂满火锅底料残渣,“我这鼎,可是声波增幅器,香氛扩散仪,专治各种不服。”
血衣尊者沐浴正酣,忽然察觉气味不对。那股辣香竟顺着水汽钻入鼻腔,与猫薄荷花粉发生诡异反应,让他脑中浮现出一整条街的夜市烧烤摊,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亵渎!”他怒吼一声,中断沐浴,抬手凝聚血气,化作一柄长剑,直劈战鼓,“给我破!”
剑锋未至,战鼓已自行震鸣。
青铜鼎共振,火锅香氛被音波瞬间放大,形成一股“味觉雷劫”,裹挟着麻辣鲜香直冲血衣尊者天灵盖。
“啊——!”
他惨叫一声,头顶黑发如遭火燎,大片大片焦枯脱落,露出底下锃亮反光的头皮,弧度圆润,宛如初升的蛋黄。
“我……我的头发!”他摸着光头,声音颤抖,“五百年的修行……竟毁于一包火锅底料?!”
“别心疼。”方浩笑眯眯掏出一本《护发秘笈》,“我这儿有偏方,生姜汁加灵蜂蜜,坚持涂抹,三个月见效。”
血衣尊者双目赤红,血气翻涌,正欲再攻,却见自己脱落的发丝在空中飘荡,竟被战鼓余波震成细粉,悄然渗入鼓面裂痕。
一道微不可察的光流闪过,系统提示在方浩识海浮现:【检测到非正常道体能量波动,已生成“地中海功法破绽数据包”,可于后续签到中提取】。
“有意思。”方浩收起秘笈,“原来秃头也能当情报资产。”
血衣尊者踉跄后退,一手捂头,一手颤抖指向方浩:“你……你竟用如此低劣手段……羞辱堂堂血魔传人……”
“低劣?”方浩耸肩,“我这叫精准打击。你修的是血,我打的是脸。再说了,你追了我五十年,就为收集我三个月没洗澡的皮屑,这审美本身就不在线。”
血衣尊者嘴唇发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血镜,对准自己头顶。
镜中映出的光头,在他眼中竟扭曲成一座倒悬的血河大阵,而那几缕残存的发丝,则如阵眼崩裂的符线。
“阵……阵毁了……”他喃喃,“我的道……我的洁……我的完美仪式……全毁了……”
“要不。”方浩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一顶毛茸茸的猫耳帽子,“先戴个帽子,缓缓?”
血衣尊者盯着那帽子,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他猛地将血镜摔在地上,转身跃入地底血线,身影迅速消失。
井底重归寂静,只有火锅味与猫薄荷的余香还在空气中纠缠。
黑焱尾巴一甩,又“嘭”地炸出一朵心形烟花,这次是紫色的。
“你尾巴还没停?”方浩皱眉。
“停不了。”黑焱一脸生无可恋,“刚才那波音波共振,把我尾神经和香氛系统焊死了。以后每逢节气,自动放烟花,还带颜色渐变。”
“挺好的。”方浩拍了拍他的头,“咱们玄天宗,终于有专属节日特效了。”
墨鸦从井沿跳下,捡起半块阵盘,看了眼裂痕走向,低声嘀咕:“三下敲阵眼……这次我轻点。”
方浩正要说话,忽见井壁反光中,闪过一道旧伤轮廓,形如塔裂。
他眯了眯眼,没吭声。
黑焱尾巴又“嘭”地炸开一朵粉色烟花,花粉在空中凝成半句残符——“垢净则道生”。
井底风起,符文未散,一缕焦枯发丝飘落,恰好搭在青铜鼎耳上,像一顶微型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