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站在石环中央,星力虚影尚未散尽,鼎身余温烫手。他刚把罗盘嵌进裂缝,五道灵光便已破空而至,落地成阵,将星门围得水泄不通。
赤焰宗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老头,离着十步远就开始咳嗽:“咳咳——这味儿,比我们炼丹房后巷的馊水桶还冲!”
天音阁一位女修掩鼻皱眉:“谁家灶台炸了?”
玄冰宗冷着脸不说话,但袖口结了层薄霜,显然是被那股混着焦香、辣味、甜腻与芥末冲劲的复合气味激得道心不稳。
方浩咧嘴一笑,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串还在冒烟的鱿鱼须,往鼎沿一搭,火苗“腾”地窜起五色,青红黄白紫轮番闪现,像极了坊市里骗小孩的琉璃灯。
“诸位来得正好。”他拍了拍鼎,“刚烤好第一炉,尝尝?”
没人动。
黑焱蹲在鼎耳上,爪子慢悠悠搅着酱碗,尾巴尖一勾,把一撮粉洒进辣油里:“这可是虚空鱿鱼须,上辈子在星海里啃过陨铁,死后魂还在打嗝冒泡。我主用三味真火煨了半个时辰,又加了点……嗯,能让人心情特别好的料。”
陆小舟在一旁默默递串,动作麻利得像在给灵田插秧。墨鸦则抱着阵图坐角落,指尖一下下敲着图角,眼睛却盯着五派修士的手势变化。
赤焰宗长老冷哼:“区区烧烤,也敢当众献丑?莫不是想毒杀我等,独占星门?”
方浩夹起一串通体赤红的烤须,吹了口气:“辣味开胃,专治火灵暴走。”说完一口咬下,嚼得咔哧作响,嘴角冒烟也不擦,“瞧,活得好好的。”
黑焱立刻接话:“我主吃毒药都当零食,上回拿噬界兽胆拌饭,吃完还跳了三圈广场舞。”
赤焰宗几位年轻弟子眼神一亮,其中一人忍不住抢过一串,三口吞下。
三息之后,他双眼发赤,周身火焰轰然炸开,一拳砸向同门师弟,嘴里还喊着:“你挡我路了!”
“你才挡我路!”师弟反手就是一掌火符,两人当场扭打成一团,火球乱飞,烧得石环边缘噼啪作响。
方浩摇头:“火气太大,得降降。”
他转手拿起一串金黄透亮的甜口串,递给天音阁方向:“甜能定心,适合修行音律的道友。”
女修迟疑片刻,见那串子色泽诱人,香气柔和,终于接过咬了一口。
刹那间,她腰间玉笛嗡鸣,自动奏响一段旋律——调子歪得离谱,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两只老虎》。
“停!停下!”她慌忙掐诀,可笛子越吹越欢,连节奏都带上了拍手节拍。
旁边男弟子憋笑憋得脸发紫,结果一个没忍住,“噗”地喷出一口灵元,法器当场失谐,腰带崩断,裤子滑到膝盖。
玄冰宗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女修冷冷道:“荒唐。”
方浩笑眯眯递上最后一串:“姐姐,来点芥末味的?提神醒脑,据说能打通任督二脉。”
“不必。”
“免费的。”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一夹,送入口中。
下一瞬,眼眶发红,泪水夺眶而出,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冰珠,“啪嗒”砸地。
她身上的冰甲“咔”地裂开几道缝,寒气四溢,脚下一滑,差点跪倒。
“哎哟!”她赶紧扶住同门,声音都带了颤,“这什么鬼东西!”
“特制星海芥末。”黑焱爪子一扬,“加了点能让灵魂流泪的香料,限量供应,吃完了不补。”
散修盟那位一直沉默的中年汉子终于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浩不答,只把酱碗往桌上一放,袖口微动,一滴血无声融入酱汁,旋即搅匀。
“不想干什么。”他拍拍鼎,“就是请大家吃顿夜宵,联络联络感情。毕竟以后要共守星门,总得互相了解,是不是?”
五派修士面面相觑,有人想走,却发现体内灵力滞涩,丹田像是被细线缠住,运转不畅。
墨鸦在旁低头记着什么,笔尖轻点纸面,每记一人,指尖便敲一下阵图角落。
陆小舟偷偷舀了半勺剩余酱汁,塞进随身药囊,嘴里念叨:“课题五:能让修士哭的芥末,能不能让土豆也流泪?回头种一亩,专治心魔。”
方浩站起身,拍了三下鼎壁,声音不大,却震得众人耳膜发痒。
“各位吃得开心,可知道每串烧烤,都是我用罗盘刻下的‘请柬’?”
他抬手一召,罗盘自鼎中飞出,背面朝外,赫然浮现五道微光刻痕,正与五派修士的气息隐隐共鸣。
“刚在你们胃里,刻了本命契约。”他耸耸肩,“别紧张,不杀人,就是偶尔……让我知道你在哪。”
全场死寂。
赤焰宗长老怒吼:“你敢!”
“我怎么不敢?”方浩笑,“你们冲进来的时候,可没问过我同不同意。现在吃也吃了,契约也签了,不如坐下聊聊怎么分摊守门轮值?”
天音阁女修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在抖:“你这是下蛊!”
“哪有。”方浩摆手,“顶多算个餐后小礼物。再说,你们不是都尝过了?辣的暴走,甜的跑调,芥末的哭鼻子——说明体质匹配,契约生效。不信你运功试试?”
玄冰宗女修一试,果然灵力如泥牛入海,强行冲关,胃里竟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有人在她五脏庙里点了一把小火。
“你!”她咬牙。
“我什么我?”方浩摊手,“我又没逼你们吃。那位赤焰宗的小哥,你抢第二串的时候,我可拦了三回。”
赤焰宗长老脸色铁青:“解契!立刻解契!”
“解契?”方浩摸了摸下巴,“行啊,不过得加钱。”
“你!”
“不加也行。”他一指黑焱,“我家猫说了,拿十块上品灵石,换一串混沌椒烤肉,当场解。”
黑焱尾巴一卷,掏出个小本本:“限购五串,先到先得,过期不候。”
散修盟汉子沉声道:“你就不怕我们联手?”
“怕啊。”方浩点头,“所以我提前吃了三串辣的,现在火气正旺,正愁没人练手。”
他说着,掌心腾起一团五色火焰,往鼎底一送,锅底焦渣噼啪炸响,整口鼎嗡鸣如雷。
墨鸦默默把阵图往怀里塞了塞,顺手在纸上补了一句:“食用顺序:赤焰三,天音二,玄冰一,散修未食,归元残部……咽气前咬了一口。”
陆小舟翻了页《菜经》,提笔写下:“课题六:能让本命契约失效的解药,是不是也能让土豆提前成熟?”
方浩忽然抬手,罗盘在空中一旋,五道刻痕同时亮起,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顺便说一句。”他笑得人畜无害,“这契约有个小副作用——以后你们要是对我起杀心,胃就会先疼。疼得厉害了,可能还会吐血。”
他顿了顿,补充:“吐的还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赤焰宗长老当场捂住肚子,脸色变了。
天音阁男弟子裤腰还没提上去,一听这话,赶紧把刚掐到一半的决停下。
玄冰宗女修咬牙:“你这是无耻!”
“谢谢夸奖。”方浩拱手,“我娘从小就教我,做生意要讲诚信,坑人要坑得明明白白。”
黑焱爪子一挥,从锅底捞出一块焦黑肉渣,嗅了嗅:“这锅底存了三年的料,够他们回味一辈子。”
散修盟汉子盯着罗盘,忽然道:“你早算好了。”
“算什么?”方浩笑。
“你知道我们会来,知道我们会抢,知道我们会吃。”汉子缓缓道,“所以你支了这摊。”
“摊?”方浩环顾四周,“这哪是摊?这是战略要地。”
他拍鼎三下:“看见没?锅是武器,签到是战术,烧烤是外交手段。以后玄天宗对外声明——谁想谈,先吃串。”
归元宗残部那位断臂青年颤巍巍举手:“我……我没吃。”
“你咬了一口。”方浩指着他嘴角,“而且吐了。吐了也算,胃黏膜接触即生效。”
青年脸色煞白。
墨鸦在旁忽然抬头:“宗主,罗盘刻痕边缘……有点黑。”
方浩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哦,可能是酱汁溅到了。”
他顺手把罗盘塞回鼎缝,动作自然得像收摊打烊。
黑焱尾巴一卷,悄悄藏起一撮芥末粉,低声嘀咕:“下次加点猫薄荷,效果翻倍。”
方浩转身,背对众人,袖口微动,那滴混入酱汁的精血残痕,在月光下泛着暗金。
他低声自语:“以前是系统送外卖,现在是我请客。”
“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