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黑云隘。
守将胡成的将军府内,一片狼藉。
精美的瓷器碎片铺了满地,桌椅东倒西歪。胡成如同一头暴怒的困兽,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他刚刚接到了亲兵队损失惨重、仓库被潜入、重要“账簿”失窃的噩耗。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都抓不住!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胡成咆哮着,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亲兵队长。
亲兵队长不敢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嘴角溢出血丝,颤声道:“将……将军,那小子滑溜得像泥鳅,对地形极其熟悉,而且……身手不弱,不像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胡成眼神一狞,猛地抓住亲兵队长的衣领,“查!给老子狠狠地查!野羊坡,还有附近所有村落!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小杂种和他背后的主使揪出来!还有,立刻传信给……”他压低声音,报了一个名字,“就说事情有变,‘货’暂时出不了手,让他想办法稳住京城那边,这边我来处理!”
他眼中闪过狠厉的杀机。
不管是谁,敢断他的财路,碰他的命根子,都必须死!
那批军械和相关的证据,绝不能曝光!
北疆,某处边军大营。
一位鬓角斑白、面容刚毅的老将军,正对着地图凝神思索。
他便是夜凰让石小石传讯的目标——赵凯,赵老将军。
他素来与兵部刘侍郎不和,对胡成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蠹虫更是深恶痛绝。
亲信幕僚悄无声息地进来,将一份密封的信函呈上:“将军,匿名投递,来源不明,但内容……颇为惊人。”
赵凯拆开信函,快速浏览。
越是看下去,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是阴沉。
当看到关于拆解军械、勾结黑风寨马匪的指控和部分模糊的证据指向时,他猛地一拍桌案,须发皆张:“混账东西!国难当头,竟敢行此资敌叛国之举!胡成该死!刘文渊更该死!”
幕僚低声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仅凭这匿名信,恐难……”
“我知道!”赵凯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但这绝非空穴来风!胡成贪墨跋扈,我早有耳闻!只是苦无实证!现在既然有人把刀子递过来了,岂有不接之理?”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立刻派我们最精干的斥候,秘密前往黑云隘周边,特别是那个叫‘野羊坡’的村子,还有黑风寨活动区域,给我盯紧了!搜集一切相关情报!记住,要绝对保密!”
“是!”幕僚领命而去。
赵凯看着地图上黑云隘的位置,眼中寒光闪烁。
这潭水,是时候搅浑了!
京城,某座深宅大院。
密室中,烛光昏暗。
一个面色白净、身着便服却难掩阴柔之气的中年人,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来自北疆的加密传书,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废物!胡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尖细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竟然让人摸到了老巢,还丢了东西!”
他对面,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沉声道:“公公,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堵住漏洞。胡成那边必须尽快处理好首尾,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还有那个逃掉的‘小虫子’和他背后的势力,必须尽快铲除!否则,一旦事情闹大,牵扯到刘侍郎,甚至……上面那位,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被称为“公公”的阴柔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杂家知道。你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带一队‘暗影’去北疆!协助胡成,不,是督促胡成,把事情办干净!那个清风书院,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先生,查清楚底细,若真是他们在背后搞鬼……哼,区区一个乡下书院,碾死它,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黑袍人影躬身:“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清风书院。
表面依旧书声琅琅,试验田绿意盎然,但内部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王铁柱带着人加固了院墙,设置了更多隐蔽的警戒装置;陈大虎和石小石、赵小五等人,如同最警觉的哨兵,将书院外围监控得密不透风;张瘸子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各种真假难辨的信息开始汇聚而来。
夜凰坐镇中枢,冷静地处理着每一条信息。她知道,风暴正在逼近。
胡成的疯狂反扑,京城神秘势力的介入,边军赵老将军的暗中调查……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向这片区域汇聚。
陈宸在韩青山的暗中护送下,终于有惊无险地绕道回到了书院。他肩上的伤还未痊愈,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深邃、坚定。
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真正见识到了权力的残酷与斗争的血腥,也让他彻底完成了心态上的蜕变。
夜凰没有过多安抚,只是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无碍后,将最新的情况告知了他。
“你做得很好。”夜凰难得地给出了肯定,但随即语气转冷,“但接下来的凶险,远超你的想象。胡成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已经查到了书院,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陈宸握紧了拳头,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冰冷的战意:“学生不怕!他们若敢来,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夜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光有勇气不够。我们需要借力打力,祸水东引。”她铺开一张更大的局势图,“赵老将军已经动了起来,这是我们的机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让该知道的人,适时地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