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芳菲停住脚步:“什么事?”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成年人绝交潜台词——借钱。
纪芳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怎么想的?我的钱都不够花。”
陈芳道:“我不多借,一千块钱就行。”
“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而且我刚刚买了房子,兜里比脸还干净。我去哪儿给你整那么多钱?”
“买……买房?”陈芳愣住。
“对啊。”纪芳菲想,此刻她眼中肯定光芒万丈,两辈子啊,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她真得很想整个喇叭广播三天三夜。
陈芳跟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你买房?”
纪芳菲点头:“没错,就是我买房。一百五十平呢。”
陈芳定定的看着纪芳菲,几乎要将纪芳菲盯出个窟窿来:“你是女的啊。”
纪芳菲麻了:“谁规定女的不能买房?梅姐也是女的。你看,你看……”纪芳菲指着金碧辉煌的郁金香。
陈芳沉默了。许久以后道:“纪姐,我不能替你上班了。”
纪芳菲点头:“行,我知道了。那你该忙什么忙去吧。”
陈芳道:“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有什么好问的。”
陈芳垂头:“也是。不过……”她又抬头看向纪芳菲:“我想自己单干。”
“可以。”
“就这么简单?”
这下轮到纪芳菲不解了:“没人管着你,抽你的钱,你还不习惯吗?”
“不,不是。”陈芳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想像你一样买房。”
“你不追杨阳了?”
陈芳终于面对现实,承认了现实:“追不上的。他喜欢的是你。每次我和他说话十句有九句都是你。”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带上了酸涩。
“你可算了吧,还酸上了。不是我说你,你见过的男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来这地方的男人哪有好东西。
还他喜欢的是我。
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需要他喜欢?”
“啊?”陈芳再次呆住。实在是纪芳菲的话在她看来太过离经叛道。可仔细想想吧,还真是那么回事。
一个女人如果都混到当小姐的份上,还执着于男女间的情情爱爱,确实很贱。
欢场哪有真感情,男的花钱,女的卖笑,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深情也好,无情也罢,都只是人设。
陈芳默默转身,走了。
一会儿功夫把行李搬回小姐宿舍,盛装而出。那鲜活灵动的模样,跟她趴在吧台后灰扑扑扮演良家女子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纪芳菲甚至觉得,这样的陈芳才是活着的陈芳,趴在吧台后那个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陈芳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的走到吧台前,向纪芳菲低语:“纪姐,能不能把我的台费提一提。”
纪芳菲也压低了声音:“你傻啊。台费太高点你的人就会少。那帮男人精着呢。你值多少,他们心里自有一杆秤。
你想多赚钱,靠你本事多搞点小费不好吗?”
陈芳再次愣住,头一次听说还能这样操作。
纪芳菲低声道:“这个办法我只告诉你,明白?”
陈芳点头,转身去待客区找人聊天去了。
刘秀花见状,赶紧跑到吧台前:“纪姐,那个陈芳是不是要重新出台?”
纪芳菲看了她一眼:“别想了,人家自己单飞了。”
刘秀花顿时勃然大怒:“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和安琪可都是小红带来的。”
“嘘……”纪芳菲示意她小声点:“你又不是人家妈,还想吃人家一辈子?你嚷嚷吧,让小红和安琪听到,她俩也单飞了,看你怎么办?”
“啊?”刘秀花懵了。
纪芳菲赶苍蝇一样赶她:“快去吧,你这两天可没怎么开张。”
刘秀花没什么脑子,转而就开始忧愁:“纪姐,你说我点儿怎么这么背?”
纪芳菲回答的干脆:“不知道。”
刘秀花也不恼,准备回待客区慢慢琢磨去。结果发现,她离开这么一会儿,待客区已经没有她位置了。
不要觉得当小姐容易。看看刘秀花就知道了,就算是当小姐,没有出众的外貌再没有点手段。也是会混不下去的。
隔天就到了吕恒起诉纪芳菲,关于孩子抚养权的开庭日期。
她去向李梅请假。家务事她不想把李梅掺和进来,所以也没说什么事。
只要她不说李梅肯定不会问。
纪芳菲怕吕家发起疯来,再把李梅的车子砸了。所以她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谁家好人没事去法院啊。所以藤谷县法院她还是第一次来。一路上打听了好几个人,这才在老县城一个破旧的大门旁边,看到法院的牌子。
她妈王招娣和父亲纪春和已经早早等在法院门口。为了在人场上不落下风,她妈还带来了她叔叔、伯伯等等一大家子,看样子至少一拖拉机人。
看见纪芳菲,王招娣上前一步:“我们天不亮就往县城赶,还没吃饭呢。”
纪芳菲明白。看距离开庭时间还早,招呼众人:“走,我领你们去大青花吃饺子去。”
众人听了,忍不住欢呼。
大青花在藤谷县那可是非常有名的饭店,尤其是大青花的饺子,吃上一次,够回村里吹半年。
王招娣这人,只要不花她的钱,她还是挺要面子的。而且,只要给她钱,她就是个好妈。一直给钱一直是好妈。
家长里短,人情往来,包括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是样样精通,怎么体面怎么来。绝对给你丢不了漏,打不了锅。
听纪芳菲说去大青花请客,王招娣那嘴立马咧到了耳朵根,赶紧热情的招呼大家往大青花去。
大青花和法院在一条街上,步行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这时候,大青花刚刚开门,服务员见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吓得还以为是找事的。
王招娣连忙拉住服务员小姑娘,一通彩虹屁,吹的那小姑娘跟王招娣干闺女一样,那叫一个热情。
看吧,纪芳菲很多技能,其实不是自学成才,是得益于王招娣的言传身教。
大青花的堂食,就是普通长方形木头桌子。一桌坐四个人。
纪芳菲这一群人进去,立马占去一半桌椅。
大师傅出来瞄了一眼,刚开门就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心情顿时非常美丽。向大伙道:“老少爷们儿们都等着哈,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宫廷饺子。”
王招娣一听:“呦,宫廷饺子,那是皇帝吃的呗?”
大师傅也挺幽默:“慈溪太后老佛爷也吃过。”
众人闻言,顿时热情高涨。好像他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替纪芳菲打官司撑场子的。
纪芳菲这边,一群人吃的热闹。法院外头,吕恒一家子刚刚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