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大殿的玉石楼梯蜿蜒而下，每一级台阶都镶嵌着鸽卵大的夜明珠，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
廊柱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神兽，金箔贴边的帘幔从穹顶垂落，随风轻晃，碎光洒在青儿的裙摆上，像落了一地星辰。
兽帝马天于走在她身侧，玄色锦袍上绣着银线勾勒的兽纹，步履沉稳间，腰间的玉佩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侧脸线条利落，鼻梁高挺，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殿内的流光，看向青儿时，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温和。
“陛下，朱雀大人的下人在殿外求见，说请您移步朱雀大殿一叙。”
侍女的声音轻柔地从下方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脚步。
马天于颔首示意知道了，目光却落在青儿脸上。
她正仰头看着廊顶的壁画，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美得像山间清晨带着露水的花。
“我知道你心里念着魔族太子。”
马天于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青儿耳中。
青儿猛地回头，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像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姑娘，连忙摆手：
“啊，没有没有！兽帝陛下您别乱说……”
她眼神闪烁，下意识绞着裙摆，那副慌乱的模样，反倒把心事暴露得更明显了。
马天于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琥珀色的眼眸里漾起暖意：
“那你这些日子，怎么总往边界木屋跑？”
他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走在台阶上，语气带着点调侃，
“难道魔族太子那里，有比我们兽族大殿更有趣的景致？”
“不是的！”
青儿嘟起嘴，声音软糯了几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远方毕竟是客嘛，他救过我，我去看看也是应当的，免得人家说我们兽族待客不周。”
她说着，偷偷抬眼看马天于，见他神色温和，才悄悄松了口气。
马天于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她。
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将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兄长般的宽厚。
“青儿，”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你我之间，本就是为了兽族与天庭的盟约联姻，不必太过拘谨。你心里有谁，想去见谁，我都当不知道。”
青儿愣住了，看着马天于眼中真诚的体谅，心里忽然一暖。
她知道这场联姻的分量，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原来他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苛责。
“陛下……”
她张了张嘴，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星光，
“谢谢您。”
马天于看着她绽开的笑颜，只觉得殿内的夜明珠都失了光彩。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对待自家妹妹一般：
“去吧，朱雀那边我去应付，你要是想去魔族太子就去吧，晚些回来便是。”
青儿用力点头，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裙摆扫过玉石台阶，带起一串清脆的声响。
马天于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才收回目光，眼底的温和渐渐沉淀为帝王的沉稳，转身朝着朱雀大殿走去。
廊柱上的神兽依旧威严，夜明珠的光芒依旧璀璨，而这豪华的大殿里，却因刚才那几句体谅的话语，悄悄染上了几分人情味，比所有的金玉珠宝都要动人。
兽帝来到朱雀大殿。
朱雀大殿的穹顶缀满了琉璃盏，日光透过彩窗斜斜照进来，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殿内陈设极简却处处透着精致，墙上挂着一幅《百鸟朝凤图》，笔触灵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画框，角落里燃着的檀香混着朱雀一族特有的火莲香，清冽中带着暖意。
马天于落座时，玄色袍角扫过玉凳，带起一阵微风。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朱雀——对方身着赤红战甲，肩甲上的火焰纹章在光下泛着冷光，眉眼间既有女子的明艳，又带着武将的英气，指尖敲击着桌面的动作利落干脆，自有一番慑人的气场。
“兽帝近来似是有伤在身？”
朱雀率先开口，目光落在马天于按在膝上的手，那手腕处隐约可见一圈淡淡的青痕，
“昨日围猎时，见你挽弓的力道都弱了半分。”
马天于指尖微顿，随即恢复如常，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盏，茶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一点旧伤罢了，不碍事。朱雀大将军特意请我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问我伤势。”
朱雀勾了勾唇角，战甲下的肩线微微舒展，那份又美又飒的气韵愈发明显：
“果然瞒不过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
“前些天我巡查宫禁，发现户部的林大臣身上有股异样气息——不是兽族的灵力，倒像是……青龙一族特有的水纹波动。”
马天于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
“继续说。”
“我派人盯了几日，”
朱雀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
“发现林大臣每夜都会去青龙宰相的府邸，回来时总是面色惨白，像是受了极大的胁迫。那气息，分明是青龙宰相在他身上下了影咒，借着他的身份传递消息。”
殿内的檀香似乎沉了沉，空气里多了几分凝重。
马天于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这件事，我也察觉了。”
他看向朱雀，目光坦诚，
“青龙宰相近年权势渐盛，暗中培植势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行事谨慎，一直抓不到把柄。”
朱雀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战意：
“所以，你打算何时动手？”
马天于站起身，走到殿中那幅《百鸟朝凤图》前，指尖轻轻拂过画中朱雀的羽翼：
“时机未到。但我需要你做好准备。”
他转头看向朱雀，阳光恰好落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等我传讯，朱雀一族的铁骑，需随时待命。”
朱雀也站起身，战甲碰撞发出铿锵声，与马天于对视时，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兽族与朱雀一族休戚与共，你一句话，我麾下将士随时可战。”
他忽然笑了，那份英气里添了几分洒脱，
“何况，我也早就看那青龙不顺眼了。”
马天于看着她眼底的坦荡，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殿外的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落在两人衣摆上，带着点难得的惬意。
一场关乎权谋的谈话，在这流光溢彩的大殿里，竟生出几分并肩作战的默契来。
“如此，便多谢了。”马天于颔首。
朱雀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殿门：
“多说无益，看行动便是。”
他推开殿门时，赤红的披风在风中扬起，像一团跃动的火焰，
“我去再查查那林大臣，有新消息再告诉你。”
马天于望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身影，转身看向窗外。
琉璃盏的光芒依旧璀璨，只是他眼底的神色，已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