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风裹挟着硫磺与某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袁质、尼克和赛琳卡的身影在传送光芒消散后出现在熔岩区块边缘的黑色岩石地上。
脚下传来的并非预想中的灼热,而是一种诡异的、渗透骨髓的寒意。岩石是纯粹的、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逸散的黑色雾气,触之冰冷。
眼前的世界更是让他们心脏骤停。
那道贯通天地的暗红黑雾光柱依旧矗立在远方,如同支撑这片天地的邪恶脊梁,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而以那光柱为中心,一种绝对的死寂和漆黑正在疯狂地蔓延、吞噬着原本赤红燃烧的大地。
视线所及,原本奔腾的岩浆河、龟裂的赤红大地、高耸的火山……全都化为了那种散发着冰冷黑雾的漆黑焦土。仿佛所有的热量、光芒、生命乃至色彩都被彻底剥夺,只留下最纯粹的虚无与死寂。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一片漆黑、已然“死去”的火山山体之上,一只只巨大无比、如同裂痕般的眼睛缓缓睁开。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漠然地、冰冷地俯视着这片被彻底转化的世界,仿佛在监视,又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尼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感让他恶魔的本能都在尖叫。
赛琳卡红色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为东征骑士,她见识过各种可怕的魔法和灾厄,但眼前这种将整个区块彻底转化为死寂焦土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是魔法……至少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这像是……规则的本身被扭曲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无锋重剑。
袁质沉默着,赤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远方那道暗红光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那里……是昭然坠落的方向。这毁灭性的景象,与她有关吗?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赛琳卡。”尼克猛地转向女骑士,语速极快,带着后怕和急切:“我们得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在王子的寝宫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快速叙述:“是露艾尔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们下了毒,一种平时察觉不到、但能被特定精神频率激活的鬼东西!然后那个叫密客的怪物就出现了!一个全身裹在黑衣服里,戴着黑帽子和围巾的变态!”
“密客?”赛琳卡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对!就是他!实力强得离谱,神出鬼没!他一出现,只是打了个响指,我们所有人就……”尼克的声音哽了一下,似乎回想起那恐怖的痛苦和无力感:“……就全都倒了,毫无反抗之力!七窍流血,动都动不了!袁质差点……差点就……”
他看了一眼袁质,后者依旧死死盯着远方的光柱,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尼克继续道:“然后那混蛋说了很多屁话!说露艾尔斯是他的合作者,演技多好多好!说那毒是什么‘暗之灵’的玩意儿,我们‘光之灵’理解不了!还说国王是个蠢货,他真正的工作是确保预言实现!”
“预言?双界非命?”赛琳卡捕捉到关键词。
“对!然后……然后林姐气疯了,想动手,结果密客又打了个响指……林姐……林姐她就……就在我们眼前……直接消失了!”尼克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再然后,他就让露艾尔斯带上那个吓傻了的废物王子,一起走进了寝宫里一个突然出现的向下的楼梯!赛琳卡你当时昏迷不醒,我和袁质也动不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毒的效果好像减弱了,袁质先恢复过来,救醒了我,然后我们把你弄醒,就立刻用传送阵追到这里来了!”
尼克说完,剧烈地喘息着,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露艾尔斯……她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密客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他又对林姐做了什么?这鬼地方变成这样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赛琳卡消化着这爆炸性的信息,脸色无比凝重。背叛、未知的强敌、诡异的毒素、消失的林昭然、被带走的王子和露艾尔斯,以及眼前这片正在死去的世界……所有线索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她看向远方那不断扩张的漆黑焦土和那些冰冷的巨眼,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断。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那个密客想干什么,他带走了王子,而这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赛琳卡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和坚定:“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他们,弄明白真相,阻止这一切!”
她的目光投向袁质:“袁质!我们接下来干嘛?”
袁质终于缓缓转过头,赤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微观的风暴在酝酿。他望着那片不断蔓延的、散发着不祥黑雾的漆黑焦土,以及那道暗红色的光柱,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我们必须进去,为了昭然,也为了……有关于露艾尔斯的真相。”
尼克张了张嘴,看着袁质那双仿佛凝结着血与冰的赤瞳,把到了嘴边的担忧又咽了回去。他只是重重点头,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股强行撑起来的狠劲:“没错!管他龙潭虎穴,闯进去就知道了!抓住那个黑漆漆的混蛋,一切就都清楚了!走!”
赛琳卡没有废话,无锋重剑已然提起,红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散发着不祥寒意的漆黑焦土,率先迈出了脚步。
三人不再犹豫,顶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死寂,向着远方那道贯通天地的暗红黑雾光柱发足狂奔。
脚下漆黑冰冷的岩石异常坚硬,却又脆弱,每一步踏下都会让表面碎裂,逸散出更多吸收光线的黑雾,如同奔跑在死亡的灰烬之上。周围是绝对的寂静,连原本火山应有的轰鸣都消失了,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那些高耸在漆黑山体上的、浑浊的暗红巨眼,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转动,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黏在他们身上,充满了漠然与监视,让人头皮发麻。
越靠近光柱,那股寒意就越发刺骨,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剥夺生机、湮灭活力的死寂。尼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赛琳卡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周身猩红的能量不自觉的流转以抵抗这种侵蚀。
唯有袁质,仿佛对周遭环境的剧变毫无所觉。他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庞大的光柱,赤色的瞳孔深处只有那个坠落岩浆的身影和递来毒水的蓝发少女交错闪现,所有的悲伤和困惑在奔跑中都被压缩、凝练,转化为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周身空气微微扭曲,仿佛无形的力量正在躁动,迫切的想要撕裂什么。
与此同时,在最大的火山之巅。
冰冷的黑色岩石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余温。密客优雅地将那条纯黑的围巾重新缠绕在脸上,严丝合缝,遮蔽了那非人的光滑漆黑面孔。他抬手,将那顶纯黑色的软呢画家帽轻轻戴回头顶,压低了帽檐,一切又恢复了那副神秘而冰冷的模样。
他转向一旁僵立着的露艾尔斯,她的蓝色发丝在弥漫着冰冷黑雾的风中无力地飘动,十字星瞳孔空洞地望着下方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死寂焦土,以及那道毁灭性的光柱。
“是时候了,露艾尔斯小姐。”密客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恢复了那种平滑冰冷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履行我对你承诺的时刻。我将送你回去,回到你‘原先’的家庭。他们会比以往爱你无数倍,你将拥有你梦寐以求的、完美温暖的家。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家……”
露艾尔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曾经是她绝望中唯一抓住的浮木,是支撑她做出那些不可饶恕之事的全部理由。可现在,这个词听起来却如此空洞、虚假,甚至……令人作呕。
她的脑海中疯狂闪回着尼克信任的笑容、袁质沉默却可靠的背影、林昭然愤怒痛苦的质问、以及……下方那片因她间接参与而诞生的、正在死去的世界。
心脏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反复穿刺,剧痛混合着巨大的罪恶感,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双手沾满了洗刷不掉的污秽。尼克不会原谅她,袁质不会原谅她,林姐……更不可能原谅她。而她自己,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密客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给予她消化这份“恩赐”的时间。他笃定,他确信。对于一个曾经冻毙街头、对“家”有着病态执念的灵魂来说,这份诱惑是终极的,是无法抗拒的。他早已完全掌控了她,从生命到灵魂。
露艾尔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死寂气息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腑。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密客,尽管只能看到那冰冷的围巾和帽檐,但她十字星的眼眸中,某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绝望、痛苦、最终凝固成一丝奇异决绝的光芒一闪而逝。
“……让我再考虑考虑。”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就一会儿。”
密客的头微微偏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外,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他“看”着她脸上那麻木认命般的表情,将其理解为巨大惊喜前的短暂无措,或是女孩家无谓的矜持。
他自认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她。她的生命是他赐予的,她的灵魂已被罪恶和承诺捆绑,她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可以。”密客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仿佛施舍般的宽容:“不必急于一时。当你考虑清楚,我随时履行承诺。”他挥了挥手,姿态随意,仿佛允许一只笼中的鸟儿再扑腾几下翅膀。
露艾尔斯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密客一眼。她默默地转过身,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脚步有些虚浮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火山另一侧的下坡路走去,蓝色的身影逐渐融入弥漫的黑色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密客独自伫立在火山边缘,纯黑的身影与这片死寂的背景融为一体。他“望”着下方那道毁灭的光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越来越强大的“毁灭”气息,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他确信,露艾尔斯很快就会想“明白”的。毕竟,除了他赐予的道路,她早已一无所有。
……
袁质、尼克和赛琳卡在死寂的漆黑焦土上全力奔行。脚下冰冷脆异的岩石不断碎裂,逸散出吸收光线的黑雾。高耸山体上那些浑浊的暗红巨眼漠然地注视着他们,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却并未有任何阻止的举动,仿佛他们的存在无足轻重。
“那些眼睛……”尼克喘着气,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山壁上那恐怖的监视者:“它们就只是看着?”
“别管它们!”赛琳卡低喝,重剑横在身前,猩红的能量在体表流转,抵御着周遭无孔不入的冰冷死寂侵蚀:“我们的目标在前方!”
袁质一言不发,赤瞳只锁定着那道贯通天地的暗红光柱,所有的感知都延伸出去,疯狂搜寻着林昭然可能残留的任何一丝痕迹。他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又被放在火上炙烤,那种焦灼和寒意交织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狂。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了异常的声音。
起初是细微的嗡鸣,如同远方的蜂群。但很快,那声音就变得宏大而杂乱,夹杂着引擎的咆哮、魔法的尖啸、以及无数翅膀拍动和咒骂呼喊的噪音。
三人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远方的天空——熔岩区块那被染成暗红色的、破碎的天空——此刻正被一片巨大的、混乱的“乌云”所覆盖!
那根本不是什么云!
那是密密麻麻、数以百万计的身影!骑着各种破烂飞行魔兽的、驾着冒着黑烟简陋飞艇的、靠着自身魔力或粗劣魔法道具摇摇晃晃飞行的……正是三王子安塔瑞斯麾下那支鱼龙混杂、数量庞大的私兵军团!
他们如同被捣毁了巢穴的蝗虫,铺天盖地地朝着光柱的方向涌来。队形散乱不堪,彼此冲撞,叫骂声、呵斥声、引擎过载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显然缺乏统一的指挥,完全是一副慌不择路、却又目标明确的疯狂模样。
“是王子的私兵!”赛琳卡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他们竟然跟到了这里!”
“他们来干什么?送死吗?!”尼克看着那支混乱不堪的军团,难以置信地喊道。这支军队欺负平民还行,面对眼前这种连整个区块都能转化为死寂的恐怖景象,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为了王子!”赛琳卡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那个废物是他们的护身符和摇钱树。没有王子,他们就是一群不被王国承认的非法武装,任何正规军都可以随意清剿他们。只有救回王子,或者至少确认王子的下落,他们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或者……找个机会捞最后一笔然后散伙。”
她看得透彻。这群乌合之众或许对王子没什么忠诚度,但他们自身的利益已经和王子的命运牢牢绑定。王子失踪,他们就成了无根之萍,迟早被王国这根大棒碾碎。救回王子,至少还能有点谈判或者逃跑的筹码。
“添乱!”尼克骂了一句。前有未知的恐怖光柱和可能已经化身毁灭的林昭然,旁边有冰冷的监视巨眼,现在又来了上百万搅局的私兵,局势混乱到了极点。
那庞大的、混乱的私兵军团也发现了地面上正在奔跑的三人小队。一些眼尖的军官似乎认出了赛琳卡(毕竟东征骑士的造型和白发红瞳太过显眼),立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和充满敌意的吼叫。
“是那个叛徒骑士!”
“她在这里!王子肯定也在附近!”
“抓住他们!问出王子的下落!”
“别让他们跑了!”
混乱的指令在军团中传播,虽然缺乏统一指挥,但基于对自身存亡的焦虑,一部分离得近的、急于表现的私兵部队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三人俯冲下来!
无数破旧的飞行魔兽、冒着黑烟的飞艇、依靠粗劣魔法悬浮的私兵,如同饥饿的秃鹫群,嘶吼着、叫骂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直扑地面上的三人。武器闪烁着寒光,简陋的魔法能量开始汇聚,一场混乱的围杀似乎不可避免。
尼克啐了一口,摆出战斗姿态,尽管体内魔力因之前的毒素和急速恢复而有些紊乱。赛琳卡的重剑嗡鸣一声,猩红的能量更加凝实,准备迎接冲击。袁质的赤瞳冰冷地扫过俯冲而来的敌人,周遭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
然而,就在第一批私兵如同下饺子般冲入熔岩区块那被转化后的、弥漫着冰冷黑雾的空气范围的刹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俯冲而下的私兵,无论是骑着魔兽的、驾驶飞艇的、还是凭借自身飞行的,他们的动作猛地一僵!
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瞬间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抽干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惊恐的表情凝固在他们脸上,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皱缩,颜色迅速转为灰败。眼睛凹陷下去,头发变得枯白易碎。
就像是……在短短一两秒内,经历了急速的、几百年的脱水与衰老。
紧接着,失去所有生命体征的躯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从空中纷纷扬扬地坠落而下。
“噗通!”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落地声响起。成千上万的尸体砸在下方漆黑冰冷、散发着不祥黑雾的焦土之上,溅不起丝毫尘埃。
这恐怖的一幕并非个例。
如同连锁反应,那百万之众的、正涌入熔岩区块范围的庞大私兵军团,无论是飞在前面的还是后续跟进的,只要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立刻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僵直、脱水、化为干尸,然后坠落!
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由干枯尸体组成的暴雨。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原本嘈杂混乱、遮天蔽日的庞大军团,就彻底沉寂了下来。所有的飞行器失控坠毁,所有的魔兽变成干尸,所有的士兵失去了生命。
百万大军,瞬间全灭。
整个熔岩区块的边缘,铺满了厚厚一层扭曲蜷缩的干枯尸体,场面寂静而恐怖。
“……!”
尼克张大了嘴巴,湛蓝的瞳孔里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所有准备反击的动作都僵住了。
赛琳卡也倒吸一口冷气,她征战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绝对、大规模瞬间死亡的景象!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规则的抹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尼克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看着远处那些瞬间死去的私兵,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温暖、充满活力。
“为什么他们一进来就……而我们没事?!”
赛琳卡红色的瞳孔剧烈闪烁,她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环顾四周,那弥漫的、冰冷的黑雾依旧无处不在,散发着剥夺生机的死寂气息。那些山壁上的巨眼依旧漠然注视着一切。
为什么他们三个安然无恙?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袁质。
袁质赤色的瞳孔也从远处的尸山上收回,他似乎也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眉头微蹙。
就在这时,尼克突然低呼一声,指着赛琳卡的手臂,又猛地看向自己的手:“快看!我们身上!”
只见在赛琳卡裸露的手臂皮肤上,以及尼克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红色光晕。那光晕非常淡,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紧贴着皮肤,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而袁质,虽然他自身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他周身的空气却始终存在着一种极其细微的扭曲感,仿佛一层无形的力场自然散发。
赛琳卡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袁质!”她看向袁质,语气带着一丝惊异:“不是他主动保护我们……而是他本身的存在,他无意识散发出的某种力量或者说‘领域’,中和了这片区域致命的死寂气息!我们因为离他足够近,所以被覆盖了!”
就像是火炉边的人会感到温暖,并非火炉特意只温暖那几个人,而是靠近它的人,自然就得到了庇护。
尼克也恍然大悟,他尝试性地稍微朝远离袁质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果然!
那一步刚踏出,一股明显的虚弱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袭来,仿佛生命力要透过毛孔被抽走!他手臂上那层微弱的红光也剧烈闪烁了一下,变得几乎消失!
尼克吓得立刻跳回袁质身边,那不适感才迅速消退,微弱的红光重新稳定下来。
“靠!真是这样!”尼克心有余悸:“离远了就不行!这鬼地方……这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赛琳卡面色凝重地看着周围弥漫的黑雾和远方那道暗红光柱,沉声道:“看来,这片区域已经被某种极其恐怖的规则力量彻底转化了。它拒绝并抹杀一切未经‘许可’的生命形式。而袁质……”她看向袁质:“你的力量本质,似乎与这种规则处于同一层级,甚至……更高?所以你能自然免疫,而我们,只能依靠靠近你来获得暂时的庇护。”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观察:“而且,似乎只要在你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身体就会产生一丝微弱的抗性?刚才尼克离开时,虽然立刻感到不适,但并没有像那些私兵一样瞬间被抽干。如果离得更远更久……或许抗性会增强,但也可能最终还是会……”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他们不能离开袁质太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袁质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分析,赤色的瞳孔深处波澜涌动。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那无形中散发出的、能抵御这片死寂领域的力量,连他自己都未曾刻意操控。
“我们赶紧走吧,小心点。”
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再次迈开脚步,朝着光柱方向奔去。
尼克和赛琳卡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紧紧跟上,这一次,他们刻意保持在距离袁质更近的范围内,不敢有丝毫远离。
三人掠过铺满干尸的大地,身影在巨大冰冷的暗红巨眼注视下,如同走向深渊的渺小注脚,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更加浓郁、更加死寂的漆黑焦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