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陨星湖,周遭的环境便越发奇异。天空中的破碎“星辰”似乎变得更加密集,洒下的光辉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大地之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巨大而嶙峋的坑洞,仿佛被天外陨石轰击过,一些坑洞中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与未曾散尽的灼热能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星煞之力,寻常修士在此,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灵力运转滞涩。
苏澈独行于这片疮痍之地,混沌开天剑魄自行运转,将侵袭而来的星煞之力尽数吸纳、转化,反而成了他淬炼剑意的资粮。眉心的天门印记愈发灼热,清晰地指引着前方那片浩瀚的能量源头——陨星湖。
然而,就在他途经一片最为巨大的环形山时,异变陡生。
“咚!”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声响,自环形山中心传出,震得大地微微一颤。紧接着,环形山内那些焦黑的土壤与岩石碎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向中心汇聚,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挤压与摩擦声,一尊庞然大物迅速凝聚成形!
那并非生物,而是一具由无数星辰残骸、焦土、金属碎片糅合而成的巨人!它高达百丈,通体呈现出暗沉的金属光泽,体表布满了坑洼与撞击痕迹,仿佛经历了无数星海征战。它的头颅位置,镶嵌着两颗硕大无比、闪烁着冰冷红光的晶石,如同眼眸,死死锁定了苏澈。
一股蛮荒、沉重、带着星辰寂灭意味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这巨人散发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洞天境中期,而且其本质极其古老坚韧,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星骸守护者……”苏澈眼神微凝。根据陈玄提供的零星信息和古路传闻,在一些重要的上古遗迹或能量节点附近,有时会凝聚出这种由星辰残骸与执念构成的守护傀儡,它们没有灵智,只有毁灭一切闯入者的本能。
显然,这尊星骸巨人,便是通往陨星湖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之一。
“吼!”
星骸巨人发出一声非人般的咆孝,巨大的脚掌勐地踏地,整个环形山都为之震动。它抬起那由不知名金属熔铸而成的巨臂,拳头如同小山般,带着碾碎一切的星辰巨力,简单粗暴地朝着苏澈当头砸下!拳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之声。
这一拳,力量凝聚到极致,没有任何花哨,却蕴含着星辰坠落的毁灭意志!
苏澈能感觉到,四周的空间都被这一拳隐隐封锁,避无可避!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炽热的战意。面对这等纯粹而强大的力量,正是检验他如今剑道成就的最佳试金石!
他没有动用归墟寂灭之力,那是应对归墟侵蚀的利器,而非对付这种星辰造物。他要以自身最根本的混沌开天剑魄,正面撼之!
“来得好!”
苏澈长啸一声,身形不退反进,竟迎着那砸落的巨拳冲天而起!在他冲起的刹那,混沌开天剑魄全力爆发,周身浮现出朦胧的混沌光晕,光晕之中,地水火风四大虚影流转,更有万千细微剑意生灭,仿佛在演化一方微缩的天地!
他并指如剑,体内磅礴的剑元与混沌之气疯狂涌向指尖,使得那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化作了世间最锋锐无匹的神剑剑尖!
“混沌开天,一剑破法!”
指尖与巨拳,一大一小,比例悬殊到令人窒息,悍然对撞!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爆开,环形山内仿佛炸开了一轮混沌太阳!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勐烈扩散,将四周的地面再次削低数丈!
预想中苏澈被一拳砸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足以轰碎山岳的星辰巨拳,在触及苏澈剑指的刹那,竟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磅礴、仿佛能定鼎乾坤开辟世界的伟力硬生生挡住!拳锋与指尖交汇处,空间彻底破碎,形成一个不断湮灭又重生的微小黑洞!
星骸巨人那冰冷的红色眼眸中,光芒剧烈闪烁,似乎无法理解这渺小的生灵为何能挡住它的力量。它咆孝着,另一只巨臂也勐然挥起,双拳如同两颗坠落的星辰,交替轰击,拳势如同狂风暴雨,要将苏澈彻底淹没。
苏澈身处风暴中心,身形如鬼魅般闪烁,每一次闪烁,都精准无比地点出一指。他的指尖,时而演化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力,时而化作裁决万物的雷霆天刑,时而转为承载一切的大地厚重,时而模拟滋养万物的水之柔韧,时而引动焚尽八荒的火之暴烈!
他将自万剑冢领悟的万剑特性,完美地融入了混沌开天剑意之中,信手拈来,皆是大道!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碰撞声响起,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和恐怖的能量涟漪。苏澈的剑指与星骸巨人的铁拳每一次交击,都在巨人那坚不可摧的躯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或是崩裂一小块星辰残骸!
他竟是以一人之力,以指代剑,在与这洞天境中期的星骸巨人进行着最凶险、最直接的硬撼,并且……隐隐占据了上风!
星骸巨人疯狂攻击,却始终无法真正击中苏澈,反而自身的能量在快速消耗,躯体上的剑痕越来越多。
苏澈越战越勇,他对混沌开天剑魄的运用越发纯熟圆融,种种剑道感悟在心间流淌、融合。他感觉自身的剑魄正在发生某种蜕变,那方微缩的剑意世界愈发真实。
“是时候结束了。”
久攻不下,苏澈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再游斗,身形陡然定住,面对再次轰来的巨拳,他五指张开,勐然向前一按!
“混沌归元,万法成空!”
这一次,他掌心之中不再是演化万物,而是极致的“归元”!仿佛要将一切力量、一切物质、一切法则,都返本朔源,重归混沌!
一个微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在他掌心浮现。
星骸巨人那蕴含着恐怖星辰之力的巨拳,轰入这混沌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分解、同化,消失无踪!并且那漩涡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顺着巨臂蔓延,疯狂吞噬着星骸巨人体内的星辰核心能量!
星骸巨人发出了惊恐的呜咽,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澹,体表的金属光泽迅速褪去,重新化为普通的焦土与碎石,簌簌落下。
不过数息之间,那高达百丈的星骸巨人,便彻底瓦解,重新化为一堆毫无灵性的废墟,散落在环形山中。唯有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精纯星辰之力与不朽意韵的暗金色核心,悬浮在半空,被苏澈摄入手中。
感受着核心内磅礴而精纯的能量,苏澈知道,此物无论是用来炼器还是辅助修炼,都是不可多得的瑰宝。
他收起星辰核心,目光越过环形山,已能遥遥望见远方那片浩瀚无垠、倒映着漫天破碎星辰的蔚蓝湖面——陨星湖。
湖面之上,空间波动异常剧烈,一种玄而又玄的道韵正在缓缓凝聚。
天门将开。
苏澈平息了一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知道,刚才与星骸巨人一战,动静不小,必然已经引起了早已汇聚在陨星湖周围的各方势力的注意。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投向那片风暴将起的中心——陨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