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沙地仿佛要将人烘干,与湖水中带来的刺骨寒意形成残酷对比。我们瘫坐在海子边缘,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更沉重的现实取代。
萧断岳肩胛处的伤口经过罗青衣紧急处理,暂时止住了血,但骨刺深入,需要尽快手术取出,否则后患无穷。他脸色苍白,靠着沙丘,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却硬是一声不吭。云梦谣因精血损耗,精神萎靡,由罗青衣照顾着。玄尘子依旧昏迷,气息微弱。
我望着那片重归死寂的墨绿色海子,水下惊魂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坐化高僧最后的爆发,“眠龙”那直击灵魂的咆哮,还有那些杀之不尽的诡异水藻。我们不仅没能进入沉舟,反而亲手将局势推向了更危险的边缘。
“‘眠龙’已醒大半,”我声音沙哑地打破沉默,“封印摇摇欲坠。朔月之夜就在明晚,届时‘沙海现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公输铭看着星图,脸色凝重:“根据记载和能量感应,朔月之夜是此地阴气最盛之时,也是封印最薄弱、‘眠龙’力量最活跃的时刻。‘沙海现真’很可能不是简单的幻影,而是两个空间壁垒的短暂重叠,甚至可能是……封印失效的前兆。”
这意味着,明晚可能是我们进入沉舟的最后机会,也可能是“眠龙”彻底破封、灾难降临的时刻!
“我们……还要下去吗?”金万贯看着受伤的萧断岳和虚弱的云梦谣,语气充满了犹豫,“这次差点全军覆没,下次……”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我们状态极差,弹药、药品几乎耗尽,再下水,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必须下去。”萧断岳突然开口,声音因疼痛而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已经惊动了它,如果让它彻底出来,这整片沙漠,甚至更远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那些尸蜥可能就是前车之鉴。而且……”他顿了顿,“陆老师还在等着线索,林闻枢他们……也可能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他的话戳中了每个人的心事。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同伴的期望和未解的谜团。
罗青衣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药材,冷静分析:“萧断岳的伤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处理。云梦谣也需要时间恢复。我们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来准备。我可以尝试用现有药材配制更强效的避毒和刺激潜能的药物,但副作用会很大。”
公输铭接口道:“我需要时间分析水藻的弱点,改进武器。或许可以利用沉舟本身的结构,或者……那具坐化高僧残留的力量?”
玄尘子虽然昏迷,但他的拂尘和道门法术是对抗邪异的重要力量。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一些。
抉择摆在面前:是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在朔月之夜做最后一搏,尝试进入沉舟,寻找解决“眠龙”危机或获取关键线索的方法?还是就此放弃,带着伤员立即撤离,将这个巨大的隐患留给未知?
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每个人都清楚,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前途未卜。
我看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同伴,目光最后落在昏迷的玄尘子和那片死寂的海子上。
“休整一天。”我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沉重却不容置疑,“罗青衣,全力救治伤员,配制药物。公输铭,金万贯,想办法加固营地,分析对策。我们明晚,朔月之时,再试一次。”
我顿了顿,环视众人:“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没有人反对。这是目前最理性,也最无奈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间,营地陷入了紧张的忙碌。罗青衣几乎耗尽了所有药材,为萧断岳做了紧急的骨刺取出手术(条件简陋,过程极其痛苦),并配制了几种药效猛烈、副作用也大的药剂。公输铭和金万贯则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加固营地防御,并尝试将剩余的金属物品改造成更适合水下作战的武器,公输铭还不断推算着沉舟可能的结构和封印的薄弱点。
我负责警戒和照顾玄尘子。我将一丝微弱的真气渡入他体内,试图唤醒他的意识,但收效甚微。他只是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内容依旧关乎“因果”、“循环”。
夜幕再次降临,沙漠的寒冷也驱不散心头的焦灼。明晚,朔月当空,沙海是否真的会“现真”?而我们这群伤痕累累的闯入者,又将在那墨绿色的海子之下,面对怎样的命运?
抉择已下,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