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空旷,四壁由巨大的青石板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几处残破的壁画模糊难辨,描绘着一些身穿古老盔甲的士兵操练和祭祀的场景。空气凝滞,带着金属锈蚀和陈年油垢混合的怪味。那从对面通道传来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随着声音逼近,四个高大的黑影完全显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四具人形的木质傀儡!
它们约有两米高,通体由暗沉发黑的硬木构成,关节处以粗大的铁钉和不知名的兽筋连接,躯干上刻画着简陋而狰狞的兽面纹路。傀儡的头部只是一个粗糙的球体,没有五官,唯有一双镶嵌着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珠,在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它们手中持着不同的兵器——长戈、巨斧、铁锤,还有一具双手空空,但指关节异常粗大尖锐,如同猛兽的利爪。
这些傀儡的动作僵硬而同步,迈步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关节转动则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它们没有生命,却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的杀意,黑曜石眼珠齐刷刷地锁定了闯入石室的四人。
“木……木偶人?” 公输铭声音发颤,他身为工匠,一眼就看出这些傀儡结构之精巧远超寻常木工,“是机关术!小心,它们能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手持长戈的傀儡率先发动攻击!它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戈带着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向站在最前面的丁逍遥胸口!速度竟然快得惊人!
丁逍遥早有防备,一个侧身滑步,长戈擦着他的衣襟掠过,狠狠刺入他身后的青石地面,溅起一串火星!
好大的力量!
与此同时,另外三具傀儡也动了!持斧者抡圆了巨斧横扫,逼得罗青衣和陆知简连连后退;持锤者高高跃起(其腿部结构显然内置了强力弹簧机括),巨锤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公输铭头顶;而那指如利爪的傀儡,则如同鬼魅般绕向侧翼,目标直指看起来最弱的陆知简!
“散开!不要硬接!” 丁逍遥大吼,抄起地上之前用来探路的一根粗木棍,格挡开长戈傀儡紧随其后的第二次突刺。木棍与长戈相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丁逍遥手臂发麻。这傀儡的力量远超常人!
罗青衣身形如风,在巨斧挥舞的间隙中穿梭,她试图用匕首攻击傀儡的关节连接处,但匕首划在坚硬的木头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那木头不知经过何种处理,坚硬异常!持锤傀儡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公输铭连滚带爬地躲开,吓得面无人色。
陆知简则被那利爪傀儡逼得险象环生,他手无寸铁,只能凭借本能躲闪,那傀儡的利爪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带起的劲风让他汗毛倒竖!
“攻击关节!还有驱动核心!” 丁逍遥一边与长戈傀儡周旋,一边急思对策。这些傀儡动作虽然迅猛,但转折之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显然是靠内部机括驱动。
“核心可能在胸口或者头部!” 公输铭躲在石室一角,大声喊道,他毕竟是工匠,对机关造物有所了解。
罗青衣闻言,眼神一厉,不再与持斧傀儡纠缠,身形猛地矮下,如同灵猫般从其胯下钻过,手中淬毒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向傀儡胸腹连接处的缝隙!
“噗!”
匕首似乎刺中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可能是充当润滑或密封的油囊或皮革),但并未能造成致命伤害。持斧傀儡动作只是微微一滞,反手一斧就向后劈来!罗青衣急忙后撤,斧刃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
“不行!外壳太硬,缝隙太小!” 罗青衣喘息道。
丁逍遥这边也陷入了苦战。长戈傀儡的攻击如同潮水,连绵不绝,力量又大,他手中的木棍很快就被劈得裂开,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不断闪避,险象环生。这样下去,他们的体力迟早会被耗光!
必须找到弱点!
丁逍遥的目光急速扫过整个石室。突然,他注意到这些傀儡的行动,似乎都围绕着石室中心一块微微凸起的、刻着八卦图案的石板。它们的脚步从不踏足那块石板半米之内,攻击范围也似乎受到某种限制。
是感应机关?还是能量来源?
“把它们引到那块石板周围!注意别自己踩上去!” 丁逍遥立刻下令。
众人心领神会,开始有意识地将战斗向石室中心引导。果然,当持斧傀儡为了追击罗青衣而不得不稍微靠近中心石板时,它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近乎万分之一秒的迟滞!
就是现在!
丁逍遥抓住长戈傀儡一次突刺落空的瞬间,不再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用几乎报废的木棍死死卡住了长戈的木柄,同时身体借力腾空,一脚狠狠踹向长戈傀儡的头部!
“砰!”
傀儡头部被踹得一歪,黑曜石眼珠闪烁了一下。但它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抓向丁逍遥的脚踝!
就在这时,一直伺机而动的利爪傀儡,因为追击陆知简,也被迫靠近了中心石板区域,动作同样出现了一丝不协调!
罗青衣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放弃了对持斧傀儡的骚扰,身形如电,直扑利爪傀儡身后,匕首不再攻击坚硬的躯干,而是精准地刺向了它膝关节后方那相对薄弱的兽筋连接处!
“嗤啦!”
兽筋被锋利的匕首割断!利爪傀儡右腿瞬间失去支撑,身体一歪,重重地跪倒在地,试图挣扎站起,但那条腿已经彻底废了!
有效!
“攻击关节连接处!尤其是腿!” 丁逍遥大吼,同时奋力挣脱了长戈傀儡的抓握,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横扫而来的戈柄。
找到了方法,战局瞬间扭转!
陆知简和公输铭也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碎石,拼命砸向另外两具傀儡的腿部和手臂关节,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能有效干扰它们的动作,为罗青衣和丁逍遥创造机会。
罗青衣如同穿花蝴蝶,在持斧和持锤傀儡之间游走,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破坏它们腿部的关节连接。很快,持斧傀儡也步了利爪傀儡的后尘,轰然倒地,只剩下上半身还在徒劳地挥舞巨斧。
持锤傀儡试图跳跃攻击,但被丁逍遥看准时机,用半截木棍插入其起跳的腿部关节缝隙,破坏了平衡,它如同倒塌的墙壁般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埃。
最后只剩下那具长戈傀儡。它似乎是最核心的守卫,动作最为流畅,力量也最大。但在丁逍遥和罗青衣的联手攻击下,它腿部的兽筋也被逐一割断,最终轰然倒地,手中的长戈“哐当”一声掉落。
四具傀儡,尽数瘫痪。它们倒在地上,依旧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黑曜石眼珠死死盯着入侵者,充满了不甘。
石室内,只剩下四人剧烈喘息的声音。每个人都汗透衣背,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主要是擦伤和撞击造成的淤青。
“结……结束了?” 公输铭瘫坐在地,看着那些还在微微抽搐的傀儡残骸,心有余悸。
“暂时而已。” 丁逍遥抹去额角的汗水,走到一具傀儡旁,用断棍撬开它胸腹间的一块活动木板。里面是错综复杂的齿轮、杠杆和弹簧结构,核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已经停止转动的青铜飞轮,飞轮中心镶嵌着一颗黯淡的、如同琉璃般的珠子,此刻已经布满了裂纹。
“靠水银或者重力驱动……真是巧夺天工。” 陆知简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叹道,“这工艺,失传已久了。”
罗青衣则警惕地看向傀儡出现的那个通道深处:“里面可能还有更多。而且,这些傀儡被触发,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丁逍遥站起身,感受着怀中青铜碎片依旧沉寂,眉头紧锁。这古堡地下的凶险,远超预期。活墙迷宫,杀人傀儡……刘武周当年在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而那个所谓的“龙脉机枢”,又究竟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早已被移动的墙壁封死。现在,他们只有前进一途。
“休息一下,处理伤口,然后继续。” 他沉声道,目光投向了那条吞噬了傀儡,也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幽深通道。
前路未知,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