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大门轧轧开启的声响,在地脉的轰鸣中显得微不足道。门缝中涌出的灼热气息并非火焰,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纯粹能量感,吹在脸上如同被烙铁烫过,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摇曳的水波纹。
丁逍遥站在门缝前,衣衫瞬间被汗水浸透,又迅速被烤干。他怀中的青铜碎片此刻滚烫得几乎无法手持,表面的纹路亮起刺目的红光,与门后那庞大存在产生着狂暴的共鸣。
门后的空间超乎想象的巨大,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翻滚的灼热气流中。而在这巨大空间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台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青铜机械——那正是之前在水银计时密室中见过的“浑天仪”的放大版,或者说,是它的核心本体!
这台“浑天仪”由无数大小不等的同心圆环嵌套构成,圆环上镶嵌着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的各色宝石和金属球体,模拟着周天星斗。此刻,这些“星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碰撞,迸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整个机械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分崩离析。
而在“浑天仪”的最核心,并非实体,而是一团被束缚在复杂力场中的、不断奔腾咆哮的暗金色能量流!那能量如同活物,左冲右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正是龙脉地气的具象化!它每一次冲击周围的青铜环臂,都引得整个空间剧震,岩壁崩裂,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随之哀嚎!
这里,就是张壁古堡千年封印的“机枢之心”!也是如今灾难的源头!
“必须……让它慢下来!或者逆转!” 阿达的声音在丁逍遥身后响起,带着绝望的嘶哑,“看核心下方!那里有操控基座!”
丁逍遥顺着阿达所指望去,只见疯狂旋转的浑天仪底部,有一个相对平静的、由某种黑色玉石构筑的圆形平台,平台上刻画着更加复杂的星图脉络,中心同样有一个凹槽。
没有犹豫的时间!丁逍遥深吸一口那灼热得烫伤肺腑的空气,顶着几乎要将他掀飞的能量风暴,猛地冲向了那座操控基座!
每靠近一步,压力便倍增!那狂暴的龙脉能量仿佛拥有意识,对他这个手持“钥匙”的闯入者充满了排斥与愤怒,无形的冲击波如同重锤般接连轰击在他身上!
“噗!” 丁逍遥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眼神却愈发狠厉。他不能倒下!
罗青衣想跟上帮忙,却被一股更强的能量乱流逼退,只能焦急地守在门口。陆知简和公输铭更是被那恐怖的能量压得几乎抬不起头。
丁逍遥几乎是爬上了那座黑色玉石平台。平台上刻画的星图脉络,与他怀中碎片的纹路隐隐呼应。他毫不犹豫,将滚烫的碎片狠狠按入了中心的凹槽!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宏大、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嗡鸣,猛地从浑天仪核心炸开!碎片与基座结合的刹那,整个狂暴运转的机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凝滞!
就是现在!
丁逍遥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沿着碎片与基座的联系,如同细微的触手,猛地探入了那疯狂旋转的浑天仪内部!
“轰!!”
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纯粹能量和冰冷机械逻辑构成的狂暴漩涡!无数星辰运转的轨迹、地脉奔流的路径、还有那冰冷无情、只遵循既定规则的封印程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信息碎片——刘武周军队挖掘地脉的疯狂、龙脉失控时的天地色变、守陵人先祖以血肉魂魄构筑封印的悲壮、以及……一道潜藏在封印程序最深处、充满了贪婪与计算意味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后门”指令!
是观山太保!他们早就对这里动了手脚!
没时间愤怒!丁逍遥凝聚起全部的心神,不再试图理解那复杂的运转规则,而是如同一个莽夫,凭借着碎片赋予的微弱权限和对能量流向的本能感知,用意志强行撬动着那些代表着“减速”与“逆转”的古老符文和能量节点!
“嘎吱——咔嚓——!”
浑天仪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要断裂的刺耳声响!几个高速旋转的青铜环臂猛地减速,上面的“星斗”光芒明灭不定,整个机械的运转出现了明显的不协调和混乱!
有效!但还不够!
那核心的龙脉能量感受到了更强的束缚,变得更加狂暴!暗金色的能量流如同愤怒的巨龙,猛地膨胀,狠狠撞击在束缚它的力场上!
“砰!!!”
整个“机枢之心”空间猛地向上掀起!丁逍遥脚下的玉石平台寸寸龟裂!头顶巨大的岩块如同雨点般砸落!
“逍遥!小心!” 罗青衣在门口惊呼,却被塌落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丁逍遥在剧烈摇晃的平台上艰难维持平衡,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但他依旧没有松开与碎片的连接,反而更加疯狂地催动着意志!
逆转!必须逆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丁逍遥侧后方,那崩塌的乱石阴影之中!是之前一直未见踪影的观山太保!他竟然不知用何种方法,也潜入到了这核心之地!
那观山太保面容普通,眼神却冰冷如毒蛇,他手中握着一枚与丁逍遥手中相似、但更加完整的青铜符牌,看准丁逍遥全力对抗浑天仪、无暇他顾的时机,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将符牌猛地拍向了浑天仪基座另一个不起眼的接口!
他要强行夺取控制权,或者……彻底引爆这失控的龙脉!
“住手!” 丁逍遥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因精神与浑天仪深度连接而无法动弹分毫!
眼看那观山太保的符牌就要落下——
“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响。
一柄猎叉的尖端,带着决绝的力量,猛地从那观山太保的后心透出!
是阿达!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对方身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发出了守陵人守护千年使命的最后一击!
那观山太保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冒出的染血叉尖,眼中的狞笑化为愕然与不甘,手中的符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阿达猛地抽出猎叉,观山太保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龟裂的玉石地面。
然而,他临死前拍向基座的那股异种能量,还是干扰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浑天仪核心那团暗金色的龙脉能量,仿佛被这外来的刺激彻底引爆,发出了毁灭前的最后咆哮,猛地向内收缩,随即如同超新星般向外急剧膨胀!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崩解的青铜碎片和狂暴的地脉之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首当其冲的,正是站在基座上的丁逍遥和刚刚击杀敌人的阿达!
“完了……” 阿达看着那毁灭的洪流,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与遗憾,放弃了躲避。
丁逍遥也感受到了那足以湮灭一切的力量,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滚烫的碎片,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瞬间,一直昏迷、被罗青衣安置在门口相对安全区域的玄尘子,身体突然剧烈一震!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不再是一片混沌的银灰,而是清澈深邃,仿佛映照着周天星辰!他抬起手,并非结印,只是对着那毁灭性能量洪流的核心,虚虚一按。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能量,在触及丁逍遥和阿达之前,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韧至极的墙壁,猛地向内一凹,随即被强行扭转了方向,化作一道更加粗壮、却相对集中的能量柱,狠狠轰击在了众人来时的通道方向!
“轰隆隆——!!!”
通道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被彻底炸碎、封死!
而“机枢之心”内的能量风暴,也因此宣泄掉了大部分,虽然依旧混乱,却暂时避免了即刻崩溃的命运。
浑天仪的旋转速度明显减缓,虽然依旧不稳定,但那毁灭性的膨胀停止了。
丁逍遥和阿达劫后余生,瘫倒在破碎的平台上,看着站在门口、缓缓放下手、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眼神却异常清明的玄尘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玄尘子……醒了?而且,他刚才那一下……
然而,没等他们细想,整个山腹再次传来一阵更加猛烈、仿佛根基都被动摇的剧烈震动!头顶的穹顶,开始大面积地、不可逆转地崩塌!
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