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剑脱手,悬停半空三寸,嗡鸣震颤如困兽嘶吼。苏牧阳眼神一凝,左手疾探,掌心真气外放,将那股无形屏障生生撕裂一线。玄铁重剑应召而回,落入手中时竟滚烫如烙铁,剑脊上残留的邪力仍在挣扎。
他落地未稳,右脚一沉,踩碎半块焦土。
“谁再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嚣,“我这剑不认人。”
两名黑袍死士刚扑到金霸天身侧,被这一声震得身形一滞,紧接着便觉胸口剧痛,仿佛有千斤巨石迎面撞来,倒飞出去七八丈,砸塌了一截断墙。烟尘扬起,露出底下压着的一枚残破腰牌,上面“聚阴盟”三字已被血污浸透。
黄蓉站在高台边缘,手中令旗一展,三短两长。
丐帮弟子立刻从四面包抄而来,青布包头、竹棒点地,迅速围成三层圆阵。外围弓弩手蹲伏,箭尖齐平,对准废墟各处暗角。有人低声传令:“封口!锁道!活要见人,死要收尸!”
神雕一声长唳,双翅展开足有三丈宽,自高空俯冲而下,利爪抓起一块千斤巨岩,狠狠砸向左侧塌陷的地道入口。轰然巨响中,碎石飞溅,几道黑影惨叫着被埋进瓦砾。它旋即腾空,盘旋于祭坛上空,锐目扫视每一寸阴影。
江湖侠客乙抹了把脸上的血灰,啐了一口:“还藏?老子今早吃辣条都比你们刺激!”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双刀交叉一绞,将一根从地缝里射出的毒镖斩成两截。随即跃起,一脚踹翻一块石板,底下钻出个蒙面人,还没站直就被他一刀背拍在脑门上,当场晕厥。
“小样儿,躲猫猫你还嫩点。”他甩了甩刀上的泥,“兄弟们,清场了啊!别让漏网之鱼回头给我们整活!”
四面八方传来应和声,火把晃动,人影穿梭。有人拖出藏在枯井里的残敌,有人从尸堆里翻出掉落的兵刃。
祭坛之上,金霸天仰面躺地,右肩塌陷如被巨锤砸过,呼吸微弱。他嘴唇还在动,似乎想继续念咒,可喉咙咯咯作响,只吐出几缕黑血。丹田处那道短刺仍插着,幽蓝烟雾早已散尽,只剩一道焦痕蔓延至胸口。
苏牧阳缓步走近,剑尖轻挑,将那短刺拨了出来。
“铛”的一声,落在地上竟冒出青烟,像是烧红的铁钉遇水。
“好家伙,临死还要搞行为艺术。”江湖侠客乙凑过来瞅了一眼,“这玩意儿是生化电池吧?续航十年那种?”
苏牧阳没接话,只是盯着金霸天的眼睛。
那双眼里已无癫狂,只剩下一丝不甘的余烬,像即将熄灭的炉渣。
“你说的新王……是谁?”他问。
金霸天嘴角抽了抽,没回答。
黄蓉这时走来,脚步轻却坚定。她看了眼地上的俘虏,又看向苏牧阳:“已经确认,北方那道光坠落后没有动静。我们的人守住了落点周边十里,暂时无人接近。”
“暂时。”苏牧阳重复了一遍。
风掠过耳际,吹动他染尘的衣角。远处篝火燃起,百姓开始欢呼,有人敲锣打鼓,还有人抱着酒坛子往天上泼洒,说是敬天地谢英雄。
热闹声一波波涌来,却没能靠近这片废墟。
“这一仗,赢了。”黄蓉轻声道。
苏牧阳望着北岭方向,缓缓点头:“是赢了。”
但他没笑。
他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那一掷一招之间,剑身反震之力让他右臂经脉隐隐发麻,像是有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他知道这不是伤,而是警告——这把剑还记得那股邪力,它在提醒主人:敌人没死透。
神雕落下,停在他身旁一块岩石上,羽翼收拢,目光同样投向北方。
片刻后,一名丐帮弟子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邪派副统领上来。那人满脸横肉,脖子上青筋暴起,吼道:“护法未亡!尔等速退!待我主复苏,定叫你们魂飞魄散!”
苏牧阳看都没看他,只是抬起右脚,将重剑插入身前地面。
剑入土三尺,瞬间震荡。
咔嚓——
以剑为中心,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蔓延十丈,所过之处,瓦砾跳动,断柱倾倒。一股无形剑压扩散开来,逼得四周众人连连后退。那副统领被震得单膝跪地,脸色煞白。
“你主?”苏牧阳终于开口,“金轮已碎,命门尽毁,连丹田都被自己捅了个窟窿。他还站得起来吗?”
他弯腰,用剑尖挑起金霸天下巴。
众人望去——只见此人瞳孔涣散,喉间仅存一丝喘息,右手五指蜷缩如枯枝,再也无法握住任何兵器。
死寂。
一秒,两秒。
忽然,有人扔下钢叉。
哐当。
接着是刀,是盾,是旗杆。
黑衣身影一个接一个转身,沉默奔逃。有的跌倒在废墟中爬不起来,有的互相推搡争路,更多人直接跃入夜色,消失在山林深处。燃烧的旗帜被踩进泥里,残火渐灭。
黄蓉挥旗下令:“不开杀戒,只追缴兵器,封锁要道!”
江湖侠客乙带着一队人马追出数里,回来时扛着十几把缴获的弯刀,往地上一丢:“全跑了,跟逃窜的耗子似的。不过也好,省得咱们一个个审。”
他擦了擦汗,咧嘴一笑:“总算能喘口气了。”
没人反驳他。
有人开始清理尸体,有人扶起伤员,还有孩童抱着水壶给战士递水。一名老妇人跪在地上,对着苏牧阳的方向磕头,额头触地三次。她的儿子死在三天前的袭击中,如今仇人伏诛,她哭得像个孩子。
庆功的酒香飘了过来。
可苏牧阳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未解甲的战神。
黄蓉看了看他,低声道:“你也该歇会儿了。”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他的视线始终锁在北方天际,那里曾有一道血光坠落。现在夜空澄净,星河如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那道符印确实存在过。
那句“十年之后”也确实说过。
他伸手摸了摸剑鞘,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裂痕——那是与金轮硬撼时留下的。玄铁本不该裂,除非承受的力量超出了材质极限。
“你在想什么?”黄蓉问。
“我在想……”他顿了顿,“为什么他非要传讯?明明知道我们会阻止。”
“也许是仪式的一部分。”
“也许是诱饵。”
两人同时沉默。
神雕突然展翅,发出一声短促鸣叫。
苏牧阳猛地抬头。
就在那一瞬,北岭深处,似有一点微弱红光闪了一下,转瞬即逝。
像是……某种回应。
江湖侠客乙正喝着水,突然呛住:“哎?那边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人回答他。
苏牧阳缓缓拔出重剑,剑锋朝北,斜指苍穹。
风骤起,吹乱了他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