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暂却无比尖锐的交锋，在无声中开始，也在无声中结束。
林薇说完那句话后，便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距离感。她甚至还对顾承宇举了举杯，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商业化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句暗藏机锋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的提醒。
然后，她不再看他，转身优雅地离开，走向刚刚抵达酒会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政府招商部门的一位领导，主动上前打招呼寒暄。姿态转换之自然流畅，仿佛顾承宇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需要简单应付一下的寒暄对象。
顾承宇站在原地，手中端着的酒杯纹丝不动，但他手背上的青筋，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凸起。
心底那股躁动，非但没有因为她离开而平息，反而像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沸腾！
震惊、恼怒、被冒犯的感觉……种种情绪交织翻涌，最终却奇异地沉淀为一种极其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兴味。
她竟然知道顾氏海外的软肋？还敢当面点出来？
她哪里来的底气和情报网？
这几个月，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发现，他完全看不透现在的林薇。她像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冰山，只露出一角，却已显露出其下可能隐藏的庞大体积与危险。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的顾承宇来说，本该是难以忍受的。但奇怪的是，此刻他感受到的，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挑战、被激起的、近乎狩猎般的兴奋。
秦雨柔再次走了过来，这次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抱怨：“承宇，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是跟她说话？她都那样了……”她意指林薇刚才“不识好歹”的态度。
顾承宇终于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秦雨柔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秦雨柔瞬间噤声，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哪样了？”顾承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她明显不领情啊！而且感觉阴阳怪气的，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一样……”秦雨柔嘟囔道，试图贬低林薇。
顾承宇却没有接话。他了无兴趣地转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再次投向远处正与人侃侃而谈的林薇。
宝蓝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背影，短发的利落线条让她在众多长发佳人中显得独树一帜。她侧耳倾听时显得专注而尊重，发言时则自信从容，周身仿佛自带光环。
确实很了不起。他在心底不得不承认。
至少，在短短时间内完成如此蜕变的这份心性和能力，绝非寻常人所能及。
和他记忆中那个需要精心呵护的娇弱花朵，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株染霜的蔷薇，娇艳依旧，却布满了冰冷的尖刺；又像是一把淬火的利刃，寒光凛冽，锋芒毕露。
危险，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承宇？”秦雨柔不安地唤他。
顾承宇忽然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仿佛浇不灭心底悄然燃起的那簇火苗。
他放下酒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富侵略性的、玩味的弧度。之前的震惊与愠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感兴趣猎物时的专注与势在必得。
“没什么。”他终于回应了秦雨柔，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厉，却似乎又多了点什么别的东西，“只是突然觉得……很有趣。”
是的，很有趣。
这场游戏，似乎因为他这位“前女友”的意外归来，而变得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林薇，你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我的女孩了。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这株带刺的蔷薇，究竟能绽放出怎样的光芒，又能……坚持到几时。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幽光。
女王归来？
很好。
他倒要试试，征服一位女王，是怎样的体验。
这远比呵护一朵娇花，更令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