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在停车场找了半天，才从周奕阳那辆骚包的限量版跑车定位，推测出他可能来了这家他常挂账的俱乐部。前台经理认得她是林薇的秘书，又和周奕阳相熟，便告知了包厢号。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乔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着那个平日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活力四射的大男孩，此刻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蜷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手里还攥着一个快空了的酒瓶。
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有些生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周奕阳！”她走过去，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周奕阳缓缓转过头，焦距对准了她，看了好几秒，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是乔秘书啊……来，陪我喝一杯……”他说着，就要去拿杯子。
乔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重重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你的人，在这里买醉，有意义吗？”
她的声音犀利，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试图用酒精掩盖的伤口。
周奕阳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垮了下来，眼底涌上更深的痛苦和茫然：“不属于我……是啊，她从来就不属于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行了吧！”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乔欣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那点气恼忽然就散了，只剩下无奈的叹息。她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沉默了片刻，语气放缓了些：“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老板和顾总……他们之间，很复杂。”
那不是简单的谁追求谁，那是一场始于势均力敌的对抗，纠缠着过往与现在，夹杂着征服、欣赏、悔恨与最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情感变质。周奕阳的出现，像一道明亮却短暂的阳光，试图照亮林薇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但那冰雪之下是多年的冻土和盘根错节的过往，并非阳光一朝一夕能够融化。
“复杂？”周奕阳嗤笑一声，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却也让他更加口无遮拦，“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他顾承宇比我强，比我更有手段吗？我……我也可以变得很强！我在学了啊！那些该死的报表，那些勾心斗角的谈判……我都在学！”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甘，像个努力了却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
乔欣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出言讽刺。她见过他熬夜研究市场报告的样子，见过他为了一个数据缠着家里老师傅问东问西的认真，也见过他在林氏遇到麻烦时，虽然方法笨拙却真心实意想要帮忙的急切。
“你确实在进步。”乔欣客观地说了一句。
周奕阳却像是没听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那么喜欢她……”
“喜欢不是全部。”乔欣冷静地打断他，“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老板的世界，感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时机、经历、羁绊……甚至利益权衡，都远比单纯的‘喜欢’要复杂得多。”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抽走他试图再去拿的酒杯：“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周奕阳却猛地挥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不回去！回去干什么？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继续想她吗？”
他眼眶红得厉害，看着乔欣，眼神有些涣散，却带着一种执拗：“你……你也是她的人……你走！你们都走！让我一个人待着！”
乔欣看着他踉跄的模样，知道他醉得不轻，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是徒劳的。她深吸一口气，上前用力架住他的一只胳膊：“逞什么能？站都站不稳了。跟我走！”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周奕阳挣扎了两下，竟没能挣脱，半推半就地被她拖着往外走。
乔欣没有把他送回周家那栋奢华的别墅，而是让司机开车到了江边。晚风带着江水的微腥气息吹来，稍微驱散了一些周奕阳身上的酒气，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他，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远处是横跨江面的大桥，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映照着江面波光粼粼，一片繁华盛景。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却相对安静。
“吹吹风，醒醒酒。”乔欣松开他，自己也在长椅另一端坐下，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奕阳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江面，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落寞。
乔欣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有些情绪，必须他自己慢慢消化。
夜风吹拂着她的短发，也吹动着他的衣角。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江边，像两尊沉默的雕像，与身后的繁华隔着一片朦胧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