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靠在墙角,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呼吸彻底平复下来。
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那条巷子里阴冷诡异的气息,以及女记者林雪最后那双迅速从惊愕转为坚定的眼睛。
这记者......胆子也太肥了,好奇心能害死猫不知道吗?
他低声吐槽,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动用和进行精细操作,虽然消耗不大,但对心神的负担却不小。
更重要的是,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诡异阴毒。
那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精神干扰区域,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一旦有人怀着探究的心思踏入特定范围,就会触发恶毒的精神攻击。
如果不是他刚好在场,林雪现在恐怕已经精神受创,甚至变成白痴。
星耀这帮人,下手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不适感压下去。
符文自然运转,让他像一滴汇入人海的水滴,毫不起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去找的麻烦显然不明智,打草惊蛇之后,对方肯定更加警惕。
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思路。
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又走向了那个冷清的旧图书馆。
仿佛只有那里弥漫着的陈旧书卷气和那份独特的宁静,才能安抚他有些焦躁的心绪。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凉爽而安静的空气扑面而来。
时间尚早,图书馆里没什么人,只有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几乎是本能地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果然,梁老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依旧摊着那本线装《道德经》,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
老人看得入神,手指偶尔在书页上轻轻划过,神情平和专注。
陈默放轻脚步,在旁边那排书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立刻上前打扰。
他只是看着梁老那副沉静的模样,自己那颗因为接连冲突和危机而有些紧绷的心,也奇异地慢慢松弛下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对付陷阱的方式——依旧是硬碰硬,用的力量去强行化解、驱散。
虽然成功了,但却异常吃力,像是用消防水管去冲一只躲在复杂管道里的老鼠,效果不大,还浪费水。
还有之前救孙经理、救林雪,似乎每次都是这样。
发现问题,然后硬着头皮冲上去,靠着道文的力量和一点运气勉强解决,每次都弄得自己筋疲力尽,伤痕累累。
就像梁老之前说的,他好像一直在水的力量,却从未真正水的本性。
年轻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温和的声音响起。
陈默回过神,发现梁老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书,正微笑着看着他。
梁老。陈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了过去,打扰您看书了。
无妨。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与活人交流,有时比看死书更有趣。
梁老示意他坐下,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看你一脸困惑,又遇到难题了?
陈默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
他犹豫了一下,组织着语言:
梁老,我最近……嗯,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感觉特别吃力,像是用蛮力在解决问题,事倍功半。我听说无为而治,是不是……意思就是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
这是他心里一直的疙瘩。
如果就是躺平任锤,那他觉醒这道文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当初直接躺到底。
梁老闻言,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舒缓:
很多人第一次接触,都会像你这么想。把它理解为消极、不动,甚至是不作为。其实大谬不然。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
无为,不是不动,是不妄动。不胡乱作为,不违背规律地强求。
就像种地,
梁老举了个例子,
你得看天时,察地利,懂墒情。该播种时播种,该施肥时施肥,该浇水时浇水。你不能想着人定胜天,冬天非要播夏天的种子,也不能瞎施肥、乱浇水,那样反而会把庄稼害死。这就是——顺应作物的生长规律去做事,而不是瞎折腾。
解决问题,也是一个道理。
梁老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你要先看清问题的,找到那个最关键、最省力的点。然后,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轻轻一推,后续的变化自然会发生。这比你吭哧吭哧地去硬掰每一块牌,要省力得多,也有效得多。
陈默听得入神,脑子里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回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幕幕。
成功的时候,似乎都是下意识地顺应了某种。
比如用字符文引导失控的电动车,是顺应了它原有的动能和轨迹,只是微微偏转;用看破王主管他们的漏洞,是顺应了他们急于掩盖而必然露出的马脚。
而失败或者特别吃力的时候,多是硬扛。
比如在天台上硬抗的精神冲击,比如刚才试图强行驱散的精神陷阱。
原来,不是躺平,而是更有智慧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陈默喃喃道,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不是不用力,而是要把力气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就像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哈哈哈,妙!就是这个意思!
梁老抚掌轻笑,
孺子可教也。水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善于,善于,善于,永远寻找阻力最小的路径,最终却能汇聚成海,摧毁一切阻碍。你硬要把它堵起来,它反而会积蓄力量,冲垮堤坝。这与无为而治的道理是相通的。
陈默只觉得豁然开朗,之前很多纠结和蛮干的地方,此刻都有了全新的解读。
他一直把字符文当作一个工具,一种超能力来使用,却忽略了其背后所蕴含的、更深层次的智慧和规律。
谢谢您,梁老!陈默由衷地说道,感觉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谢什么,老头子就是随口说说。
梁老摆摆手,重新拿起桌上的经书,
道理懂了,还要在事上去练。下次遇到麻烦,别急着挽袖子硬上,先沉下心,看看会往哪里流。
陈默郑重地点点头。
又在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和梁老随意聊了些别的,陈默才起身告辞。
走出图书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
陈默深吸一口带着城市气息的空气,感觉心态和之前已然不同。
他不再焦躁于如何去立刻找出并摧毁的节点,而是开始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和对方制造的这种恐慌情绪。
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既然擅长制造混乱和恐慌,那自己或许可以尝试……安抚和引导?
用的力量,像疏通河道一样,将这些负面的情绪慢慢化开?
这似乎比直接硬碰硬更符合的真意,也更省力。
就在他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的时候,路过一个报刊亭,眼角余光瞥到了最新一期的《都市晚报》。
头版头条是一则社会新闻,配图是一个小区的照片。
标题赫然写着——《地陷事故救援进展顺利,无名英雄暗中指引?》
陈默的脚步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