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主峰议事殿。门窗紧闭,阵法光晕流转,隔绝内外。气氛比迎接天衍圣地老祖时还要凝重几分。
宗主赵山河坐在上首,手指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下方,李长老、刘长老(丹堂)、钱长老(炼器堂,已出关)等核心高层尽数在列,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潮红,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道心洗礼。
中间的长桌上,摆放着此次秘境之行的收获:那枚古朴的炎煌宗令牌、装有七颗七彩蕴神莲莲子的玉瓶、大半瓶万年石乳,以及…几颗林小满“捡着玩”的万年石乳精粹。
每一样,都足以让外界掀起腥风血雨。
“诸位,”赵山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众人,“此番秘境之行,收获…远超预期。这一切,皆赖林师弟…嗯,林师兄之功。”
他艰难地改了口,觉得再叫“师弟”简直是对那位游戏风尘的大不敬。
“然,如何奖赏林师兄,实乃…棘手之事。”赵山河叹了口气,“灵石丹药?前辈定然视如粪土。职位权力?更非前辈所愿。我等若以俗物相赠,恐惹前辈不快,甚至显得我等俗不可耐,不解其深意。”
众长老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赏赐一位疑似仙人级的存在?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
“宗主所言极是。”李长老捻着胡须,沉吟道,“观前辈平日言行,极重‘体验’,一心扮演杂役弟子,乐在其中。我等若强行拔高其身份,赐予重宝,反而可能破坏前辈心境,适得其反。”
“那该如何是好?”钱长老性子急,嗓门洪亮,“总不能毫无表示吧?前辈立下如此滔天之功,我青云宗若无一丁点表示,岂非更显凉薄?”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刘长老眼睛忽然一亮,抚掌道:“有了!我等何不…投其所好?”
“哦?刘长老有何高见?”众人目光集中过来。
“前辈既沉醉于杂役身份,那我等便从这‘杂役’二字入手!”刘长老越说越兴奋,“我等便赠他一件…更好的杂役服饰!”
“杂役服饰?”钱长老眼睛一瞪,“这…这未免太…”
“非也非也!”刘长老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智慧(脑补)的光芒,“此衣外表须与寻常杂役服无异,甚至要更显‘朴实’、‘陈旧’,但内里,却要倾尽我宗所能,将其炼制成一件无上宝衣!既要符合前辈‘低调’之要求,又能体现我宗之诚意,更能…暗中护佑前辈周全,方便其继续‘体验生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随即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妙啊!
太高明了!
如此一来,既不会惊扰前辈游戏风尘的雅兴,又实实在在地送出了厚礼,更彰显了宗门的体贴与用心!
“此议大善!”赵山河猛地一拍扶手,激动地站起,“此事便交由钱长老和刘长老合力操办!务必精益求精!材料库藏尽可取用!要最好的!但外表,一定要…普通!”
“遵命!”钱长老和刘长老同时领命,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斗志。这可是为隐世仙人炼制法袍!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接下来的几天,青云宗炼器堂和丹堂最核心的几位长老秘密齐聚,开启了疯狂的炼制。
钱长老亲自出手,取出了压箱底的宝贝:万年冰蚕丝(坚韧无比,水火不侵,透气舒爽),又加入了极其稀有的暗影金鳞(取自一头元婴期妖蟒逆鳞,能吸收化解法力攻击,隐匿气息)。
刘长老则带领丹堂精英,日夜不停地在内衬上铭刻阵法:顶级金刚阵(物理防御)、万法辟易阵(法术防御)、清心宁神阵(防御心魔、滋养神魂)、聚灵归元阵(自动汇聚灵气,永不枯竭)…几乎将宗门掌握的所有顶级防御辅助阵法都刻了上去。
最后,为了追求极致的“朴实”,钱长老还忍痛拿着炼制好的、流光内蕴的法袍,在粗糙的玄铁石上摩擦了半天,弄出几处看似磨损的痕迹,甚至又亲手缝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深灰色补丁上去,力求还原杂役服“饱经风霜”的感觉。
一件看似灰扑扑、打补丁、款式老旧,实则价值连城、足以让元婴老祖眼红的超级法袍,就此诞生!
这日,林小满正在后山给阿黄梳毛,一位内门弟子恭敬地前来,说宗主要见他。
林小满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又来了!每次宗主找他都没好事!不是去危险地方就是见可怕的人!他磨磨蹭蹭地跟着弟子来到主殿。
殿内只有宗主赵山河一人,脸上带着无比和煦的笑容,看得林小满心里直发毛。
“林师弟啊,此次秘境之行,你为宗门立下大功,辛苦了。”赵山河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林小满连忙摆手,紧张得舌头打结:“不辛苦不辛苦!弟子什么都没做,都是长老和师兄们的功劳!我…我就是跟着走了走…”
“诶,师弟过谦了。”赵山河笑容更深,“宗门一向赏罚分明。考虑到师弟平日…勤于杂役,一心为公,宗门特为你准备了一件小礼物,望师弟莫要推辞。”
说着,他取出一个普通的布包,打开,里面正是那件“朴实无华”的杂役法袍。
林小满一看,愣住了。
又是一件灰扑扑的杂役服?看起来…好像比身上这件还旧点?领口袖口都磨毛了,还有几个难看的补丁?
宗主…这是啥意思?
难道宗门经费已经紧张到连新衣服都发不起了?
还是说我上次秘境把衣服弄得太脏,宗主看不下去了,给我件旧的替换?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和不安。
赵山河看着他“愣住”的表情(以为是惊喜),心中暗喜,继续解释道:“此衣虽外表寻常,但用料扎实,颇为耐磨耐脏,经穿!想必正合师弟平日劳作之用。也算是宗门的一点心意,方便师弟日后…更好地为宗门‘效力’。”
他特意加重了“效力”二字,暗示这是“工作服”,你继续体验生活,我们懂的!
林小满一听,果然如此!真的是因为宗门穷了!宗主这是变着法儿地鼓励我好好干活,别嫌弃呢!
他顿时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多好的宗主啊!宗门都这么困难了,还想着给我发工作服!还是件旧的!这得多节俭啊!
他连忙上前,双手接过那件法袍,声音都有些哽咽:“多谢宗主!宗门…宗门对我太好了!弟子…弟子一定更加努力砍柴挑水,绝不辜负宗门的期望!”
他看着袍子上的补丁,越看越觉得心酸,暗暗发誓以后砍柴一定要更小心,不能再把衣服弄破,给宗门节省开支!
赵山河见他那“激动”、“感激”的模样,心中大定,捋须微笑:“师弟喜欢便好,喜欢便好。”
林小满抱着新法袍,晕乎乎地回到了后山小屋。他立刻换上了这件新衣服。
咦?
料子摸着好像挺舒服?滑溜溜的,也不闷气。大小也正合适。就是样式丑了点,补丁歪了点。
他拿起柴刀,准备去试试新衣服干活怎么样。
一刀下去——
咔嚓!
碗口粗的铁木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林小满愣了一下:“嗯?今天力气好像大了点?手感真好!”
他扛起柴火,感觉轻飘飘的。
干活干了一天,居然一点不累,精神头还特别足。
下午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一点都不疼!
“这衣服…果然耐磨又实用!宗门发的福利就是好!”林小满摸着身上的法袍,对宗门的“体贴”和“实用主义”感激涕零,完全没意识到周身偶尔流淌过的、微不可察的防御阵纹光华。
他快乐地挥舞着柴刀,对着阿黄感慨:
“宗门真好!”
“总是发这种又实用又低调的工作服!”
“以后得更努力干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