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把顾砚绑起来的事告诉了陆承枭。
陆承枭的脸黑了又黑,冷冷道:“既然他不说,那就关到他想说为止。”
阿武:“是,大少爷。”
“那个温予棠呢?”
阿武:“温予棠去了m国,还没有回来。”
陆承枭冷声道:“随时盯着她的行踪。”
“是,大少爷。”
这几天,陆承枭已经派人在m国寻找蓝黎的行踪,但是什么都没查到。
他怀疑过蓝黎没有坐那趟航班,可是查了所有的监控,明明看到蓝黎是上了飞机的,怎么会在m国找不到她。
其实,陆承枭不知道的是,蓝黎就是怀疑他会查她在机场的监控,所以才故意上了飞往m国的那趟航班,而温予棠找了一个身形与蓝黎有几分相似的女孩,打扮成蓝黎的穿着,带着口罩,坐上了她的位置,蓝黎在飞机起飞前下了飞机,坐上了私人飞机。
也正因晚点的缘故,蓝黎才看见陆承枭追来机场的那一幕。
又过了一个星期,陆承枭身上的伤没有好转。
他腹部的绷带洇出一小块新鲜的血色,缓慢地,固执地向外扩张,像雪地里突兀绽开的一朵红梅,刺目,且带着不祥的预兆。
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冰冷,干净,却压不下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这几天,除了时序他们几个可以来医院探望,陆家人以及公司的高层,一律不让人探望,一直在医院外的乔念也被禁止不能踏进医院半步。
阿武看他家大少爷身体没有一点好转,心里既担心又不敢说,只能心里干着急。
陆承枭靠在病床上,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唇色极淡,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沉邃,里面压着翻滚的墨云,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死寂的那种黑暗。
他手背上贴着的医用胶布因为反复的针扎和撕扯,边缘有些卷翘,露出底下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穿着白大褂的沈聿站在床边,眉头拧得死紧,指尖点着刚刚送来的检查报告,ct影像上那一道破裂又勉强缝合的创口清晰可见,肋骨骨折也越来越严重,沈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枭,这不是玩笑,你肋骨骨折严重不说,伤口深度感染过一次,愈合极其缓慢,这次若再裂开,引发内出血或者伤及脏器,后果不堪设想,你就听我一次劝......”
话没说完。
陆承枭毫无征兆地抬手,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精准而粗暴地撕掉了手背上的胶布,连同那枚埋入血管的留置针头一起,毫不留恋地扯离,细微的血珠瞬间从针眼冒了出来,沿着苍白的皮肤滑下一道细线。
他像是感觉不到那点刺痛,掀开身上轻薄的白色被子,动作间,腹部的绷带似乎又勒紧了几分,那抹血色蔓延得更开些许,看着都让人心疼。
他双脚落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肋骨传来一阵疼痛,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强撑着稳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他随手抹去。
“阿枭!你这是要做什么?非要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吗?你这么做能换来什么?你就算把自己折磨死了,蓝黎也不知道。”沈聿怒道,上前一步想拦,真没见过连命都可以不顾的犟种。
陆承枭已经抓过了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并没穿上,只是随意搭在臂弯,遮住了些许绷带的痕迹,里面的病号服宽大,更衬得他身形瘦削,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要出院回家。”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久未进水的干涩,却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阿武心里一慌,忙道:“大少爷,你的伤都没好,不能出院的。”
沈聿更是怒道:“阿枭,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你这是愚蠢的行为。”
这时,时序跟贺晏也来了,看到陆承枭要出院,他们像求爹一样,可陆承枭置若罔闻,压根就不搭理。
贺晏焦急道:“哥,你肋骨骨折严重,心脏处的伤口也未痊愈,腹部也伤得严重,你要是这么急着出院,会废掉的。”
陆承枭没再回头,也没再回应。
他迈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腹部传来的尖锐痛楚撕扯着神经,肋骨的疼痛也阵阵传来,让他呼吸滞重,脸色更白一分,但他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病房门口。
候在外面的保镖见状,立刻无声地跟上,无人敢多说一个字,只有阿武跟秦舟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腹部渗血的位置,眼神里掠过一丝担忧,却又迅速低下头。
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停在医院门口,像一头蛰伏的兽。阿武拉开车门,陆承枭弯腰坐进去的瞬间,额角的冷汗聚成滴,滚落下来,砸在真皮座椅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沈聿他们几个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沈聿怒道:“这次他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懒得再管他了,犟种!”说完转身走进医院。
“我哥怎么那么固执?”贺晏不解,在他看来,不论遇到什么事,首先得保命不是,陆承枭怎么就不顾自己的死活呢?
时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为情所伤的男人就是这样,阿枭是谁啊,给他两枪他都能忍住,可是心里的伤就未必。”
贺晏:“可是,到底是谁伤谁呢?”
时序睨了他一眼,严肃道:“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在阿枭面前说,小心你的命保不住。”
贺晏闭嘴。
时序:“走吧。”
贺晏一愣,问道:“去哪里?”
时序:“各自回家,各找各妈,给阿枭一点独处的空间吧,这会他不想见我们。”
时序说的没错,陆承枭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回家。
黑色迈巴赫驶离医院,汇入车流。
窗外是现代都市飞速掠过的冰冷繁华,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惨白的天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男人始终闭着眼,靠在椅背里,像一尊失去生息的雕塑,只有偶尔因车辆颠簸而骤然收紧的手指,泄露了这具身体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从未觉得回别墅的路这样长,这样难熬。
阿武开着车,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他家少爷,心里不由得紧张,担心,就这样回去,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