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如镜的深色地板上,一条鲜红的花瓣路径从门口延伸至客厅中央,花瓣新鲜娇艳,还带着晶莹的水珠。路径两旁,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无数盏暖黄色的香薰蜡烛,跳动的火焰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温馨而梦幻。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的清雅和玫瑰的馥郁芬芳。
段暝肆轻轻握住她的手,引着她,一步一步,沿着花瓣小路向前走,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每一处熟悉的细节上,心脏酸胀得厉害。
客厅的中央,花瓣铺成了一个心形,心形的中间,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系着银色的丝带。
段暝肆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他深邃的眼眸在烛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她震惊而感动的模样。
“打开看看。”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和鼓励。
蓝黎的手指颤抖着,解开了那柔软的银色丝带,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装着一条蓝宝石的项链,这是她妈妈的项链!是他爸爸送给她妈妈的礼物。
蓝黎的心猛的一沉,鼻子一酸,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段溟肆仰着头,烛光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一枚设计简约却无比璀璨的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光芒四射,如同摘下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他凝视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和郑重。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情感浓烈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蓝黎看着他站在烛光与花瓣中的身影,看着这栋失而复得的家,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如同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将她这十三年来的漂泊和孤寂彻底抚平。
在看向他手里的戒指......她的心五味杂陈。
段溟肆的体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温柔地包裹着她,让她那颗在北城的冰窖里冻得太久的心,不由自主地汲取着这难得的暖意。
“黎黎。”段暝肆一双深情眸子凝视着她,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了几分,像大提琴的弦音轻轻拨动。
蓝黎的心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暖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柔情。
“还记得小时候吗?”他微微勾起唇角,眼底漾开怀念的暖意:“你总是喜欢跟着玩,那时候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父母给我口头订过婚约。”
蓝黎的心猛的一颤,指尖微微蜷缩,那段被岁月蒙尘的记忆骤然变得清晰。她记得并不清晰,但记得温阿姨说,以后让蓝黎当段家的儿媳这话。
段暝肆的目光温柔地笼罩着她,继续缓缓道:“那个婚约我一直记得,虽然蓝家发生了变故,两家没来得及正式订下婚约。但是黎黎,我一直想遵守那个婚约,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们一起去履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让蓝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她想说:她愿意。
“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没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回来找你。”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随即又被更亮的光彩取代:“直到在北城遇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那温度烫得她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开。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快,有点突然。”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我已经错过你十三年了,不想再等,也不想再错过了。黎黎,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守护你,把小时候那个没能兑现的承诺,用我的一辈子来履行,好不好?”
他的掌心温暖,包裹着她的手,传递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真诚,他的眼神那么亮,里面盛满了星辰大海,而星辰大海的中心,只有一个她。
巨大的,汹涌的甜蜜和心动瞬间将蓝黎淹没。
蓝黎看着他英挺的眉宇,认真的神情,听着他低沉而深情的话语,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柔里。
段溟肆握着戒指,等着她的回答。
可下一秒,冰冷的现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北城,陆承枭!那场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见不得光的隐婚,那本锁在抽屉最深处的结婚证。
段暝肆眼底纯粹不掺一丝杂质的爱恋和期待,此刻像最尖锐的针,刺破她精心维持的伪装,露出内里不堪的真相。他不知道!他所有的深情告白,所有的未来规划,都建立在她是自由之身的错误前提上。
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
她没有他心中那么完美。
她不配,他太好了,真的好得她都沉溺在他的温柔里不想出来,她想着溺死在他的温柔里,她也愿意。
汹涌的愧疚和恐慌瞬间扼住了蓝黎的呼吸,那甜蜜变成了灼人的酷刑,她贪恋他手心的温度,贪恋这片刻的虚幻美好,贪恋他为她做的一切,可这贪恋每多一秒,未来的伤害就会加深一分。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蝶,眼底迅速积聚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拒绝都卡在喉咙里,带着血腥味的苦涩。
段暝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水光让他心口一紧。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更紧地握住她,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黎黎?怎么了?是我太心急,吓到你了吗?”
他的温柔和紧张像另一把刀,凌迟着蓝黎的心,她猛地低下头,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缩。
“不......不是......”她用力摇头,声音哽咽破碎,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肆哥,你很好.......真的......我......”
她吸了一口气,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最终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温暖的手中抽离。
那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温馨的客厅里如同惊雷。
“肆哥,对不起.....”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我......我不能......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腥味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