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那血腥味刺激了她的神经,或许是终于力竭,蓝黎齿间的力量一点点松懈下来。那绷紧到极致的身体像是骤然断了的弦,猛地一软。
她松开了口,脑袋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回他的颈窝。最后一丝意识抽离,她整个人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彻底晕厥在他怀里,不省人事。
陆承枭缓缓低下头,看着她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唇边沾染的、属于他的那抹刺目鲜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闭了闭眼,将怀里彻底失去知觉的人更深地拥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火光在他们身后冲天而起,将他抱着她的、孤独而坚定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夜色如墨,段暝肆驾驶着黑色宾利,如同焦躁的困兽,疯狂穿梭在城市的脉络里。车窗外的霓虹灯拉成长长的、模糊的光带,却丝毫照不进他心底那片不断扩大的恐慌。
蓝黎不见了。
电话打了无数个,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最后的已关机。她常去的地方,她可能去见的朋友,他都找遍了。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响起,是贺叙白。他猛地接通,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叙白?有没有黎黎的消息?”
电话那头,贺叙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嘈杂背景音:“阿肆!老宅......贺家老宅起火了!”
“什么?!”段暝肆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可能?老宅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骤然被掏空一块的失落感狠狠攫住了他。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轰然崩塌。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撕裂般的恐惧:“黎黎——!”
她会不会在那里?她是不是去了老宅?那个承载着她所有童年温暖和母外婆回忆的地方!
没有丝毫犹豫,段暝肆猛地调转方向,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狂暴的轰鸣,黑色宾利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贺家老宅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他终于赶到郊外贺家老宅时,刺鼻的烟熏味已经弥漫在空气中。远处,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天际染成不祥的暗红色,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乐。
他弃车狂奔,直到那片废墟毫无遮掩地撞入他的眼帘。
曾经那座典雅、静谧,承载了蓝黎无数欢笑的贺家老宅,此刻已化作一片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如同巨兽断裂的骨骼,狰狞地指向天空,偶尔还有火苗在废墟深处顽强地跳跃、噼啪作响。消防员们架着水龙,奋力地喷射着,但任谁都能看出,这只是一场徒劳的挽歌,核心部分早已烧成了空壳。
段暝肆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那片废墟,脑子一片空白,剧烈的恍惚感袭来,脚下踉跄几步,几乎要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是他要送给蓝黎的惊喜礼物啊!作为领证的礼物,他想象过她看到产权时惊喜,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化为了乌有。
“阿肆!”贺叙白也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痛心:“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黎黎......黎黎今天还约了买家见面,她说她一定要把老宅买回来!”
段暝肆猛地转头看向贺叙白,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黎黎约了买家?那她知不知道买家是....
一个名字如同毒蛇般窜上他的心头——何婉茹!
是了,只有她!只有那个恶毒的女人,在得知蓝黎想要夺回老宅后,会做出如此疯狂、如此决绝的毁灭行径!她得不到,就要彻底毁掉,毁掉蓝黎最后的念想。
他紧紧闭上眼,牙关紧咬,仿佛能听到所有美好愿景正在耳边寸寸碎裂的声音。他想要捧到蓝黎面前的珍宝,被何婉茹,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碾成了齑粉!
“黎黎......黎黎!”段暝肆猛地睁开眼,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老宅起火,黎黎在这里约了人见面,她电话打不通......她是不是早就来了?她是不是......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他的理智。他看到废墟中仍在肆虐的火苗,仿佛看到了蓝黎被困其中,无助挣扎的模样。
“黎黎——!”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如同失去伴侣的孤狼,再也不顾一切,像疯了一样朝着那片仍在燃烧的、危险的废墟冲去。
“先生!不能进去!火势还没完全控制!”几名消防员眼疾手快地冲上来,死死地拦住了他。
“放开我!黎黎在里面!我的黎黎在里面!我要去救她!让我进去!”段暝肆双目赤红,拼命地挣扎着,嘶吼着,平日里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沉稳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濒临崩溃、想要不顾一切冲进火海救回心爱之人的普通男人。
贺叙白也慌了神,看着那可怕的废墟,声音发颤:“黎黎......黎黎会不会真的在里面......”
“黎黎!黎黎!回答我!”段暝肆被五六个强壮的消防员合力按住,但他依然奋力挣扎,手臂上青筋暴起,声音因为绝望和恐惧而变调:“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我要救她!我要救她出来!”
他一遍遍地哭喊着蓝黎的名字,眼眶泛红,形象全无。因为一直打不通蓝黎的电话,他几乎已经认定,她就在这片火海之中。而火势烧了这么久......如果她真的在里面,她还可能活着吗?
这个想法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撕扯。痛,无边无际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想到蓝黎可能正在被烈火焚烧,可能正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可能已经......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跟着战栗、哀嚎。
“她一定在等我......她一定很害怕......让我进去,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他的挣扎变成了哀切的祈求,力气仿佛随着绝望一同流逝,但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火光,仿佛能穿透火焰,看到他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