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了山林深处更浓郁的草木气息,却也似乎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甜腥味,与现场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的不协调感。
“也就是说,对手很专业,很狡猾,而且准备充分。”苏喆的语气冰冷。
“抹掉了可追溯的源头,用了我们目前常规手段查不出的方法,目标呢?如此大费周章,制造这样一群怪物,冲击一个拍摄营地?”
“这也是最大的疑问。”顾禹迟的目光也投向那堆尸体。
“袭击营地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测试?或者失控后的随机泄洪?它们的行动模式高度一致,目标明确就是破坏和攻击活物,但营地并非军事设施或研究机构,价值不高,更大的可能,是它们在转移过程中或者被激活后,意外撞上了我们,它们真正的目标不明。”
苏喆沉默着,脸色在强光下显得愈发严峻。
远处的黑暗中,群山像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吞噬着秘密。
“支援呢?”苏喆问。
“武警的同志负责外围警戒和现场清理,效率很高,大部分尸体已集中处理。到时候协调省厅技术专家和更精密的移动实验室正在路上,预计天亮前能到。”
“曾局那边在汇总近半年省内及邻省所有关于野生动物异常、失踪人口、异常电磁信号、非法进山活动等报告,希望能筛出蛛丝马迹。”
“我正在调集最熟悉这片深山老林的护林员和资深猎人,组成搜索队,天一亮就进山,重点排查人迹罕至的深谷、溶洞、废弃矿坑等可能藏匿大型设施的场所。”顾禹迟汇报得条理清晰,但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
苏喆点点头,拍了拍顾禹迟的肩膀:“做得很好,反应迅速,处置得当,伤亡情况?”
“轻伤十二人,多是擦撞和惊吓过度。”顾禹迟顿了一下:“有两个兄弟在阻截野猪群冲锋时被撞飞,一个肋骨骨裂,一个手臂脱臼加挫伤,万幸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全部送去医院。”
这时,一名武警指挥官小跑过来,向苏喆和顾禹迟敬礼:“报告首长,现场初步清理完毕,威胁解除,尸体已集中消毒覆盖,等待后续专业处理,外围警戒线已扩大至半径两公里,未再发现异常活动迹象。”
“辛苦了。”顾禹迟点头示意。
“保持最高警戒,这片区域,现在还是未知区域,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苏喆知道不能大意。
“是!”武警指挥官领命而去。
“死胡同只是暂时的。”苏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对手留下了这么多‘作品’,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编号是死的,但做编号的人、运野猪的人、建实验室的人,是活的,山就在这里,秘密也藏在这里。”他的话音未落。
“哔——!哔哔哔——!!!”
刺耳的哨音毫无预兆地从营地西侧的密林警戒线方向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激烈的自动步枪点射声!
“砰!砰!砰!”
现场瞬间死寂,随即炸开!
所有疲惫的工作人员像被通了电,猛地跳起来,脸上血色褪尽,眼中是更甚于之前的恐惧,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限。
顾禹迟和苏喆脸色剧变,同时扭头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苏喆厉声喝问。
对讲机里传来武警指挥官急促而紧张的声音,伴随着背景里杂乱的奔跑和呼喊:“报告,西侧三号哨位报告,发现移动目标,体型巨大,速度极快,冲破外围警戒线,朝现场冲来了,重复,目标突破警戒线!正向营地中心高速移动,不止一个,开火了,我们在拦截,小心。”
“吼——!!!”
一声充满狂暴与痛苦的、非人的咆哮撕裂夜空,由远及近,带着摧枯拉朽的声势!树木折断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现场中心的强光灯猛地扫向西侧,光柱晃动间,只见林缘的灌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撞得四散纷飞。
一个庞大、漆黑、浑身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身影,如同失控的装甲车般冲了出来,它的一只眼睛似乎被子弹击中,变成了一个血洞,但剩下的那只独眼在强光下反射出疯狂嗜血的猩红光芒,巨大的獠牙滴落着粘稠的液体,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狂暴的巨大身影,撞开同伴的尸体,带着更加凶戾的气势,冲破稀薄的防线,直扑灯火通明、人群聚集的营地中心!
“漏网的。”顾禹迟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将旁边吓呆的工作人员推进旁边的房子,同时对苏喆大吼:“快,你们都进屋。”
夜宵现场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尖叫声、呼喊声、桌椅翻倒声、枪声再次激烈响起。
温蓓蓓惊恐地回头,正看见那头发狂的独眼巨猪,无视射向它的子弹,以恐怖的速度,獠牙森森,直冲向离它最近的,刚刚转身准备指挥疏散的顾禹迟的后背!
“顾禹迟——!!!”温蓓蓓快速朝他冲过去。
时间仿佛凝固,篝火跳跃的光芒,强光灯惨白的光柱,交织在顾禹迟骤然转身、抬枪瞄准的侧脸上,也映亮了他身后那头带着死亡阴影、轰然撞来的恐怖巨兽。
暗红色的编号,在那巨兽沾满血污的颈侧,若隐若现。
“怎么又开枪了?”
“刚才不是结束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都没事吧?”
一直在家里的其他村民再次听到密集的qiang声,又被吓一跳。
荣秀禾抱紧女儿,心里很着急,她父母都在现场,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她很想过去看看,可她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许夏菲和她母亲坐在沙发上,担心着她的父亲。
刚好收到男朋友陶子昂发来的视频通话。
“子昂。”
“怎么了?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