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一脸按捺不住的喜色,几乎是提着裙摆小跑着冲进了云萝公主的寝殿,气息都带着几分急促:“公主!公主!奴婢打听到了!奴婢打听到了!” 她昨日便开始暗中打点,不仅散出去不少金瓜子,还对几个口风不紧的侍卫软硬兼施,稍稍上了些“手段”,这才从他们嘴里撬出些实话。过程虽不易,但只要能帮到公主,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正歪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的云萝,闻声立刻像只受惊的雀儿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小奴的手,急切地问道:“是有他的消息了吗?快说!”
小奴脸上漾开笑容,用力点头:“奴婢可是费了好大功夫,仔仔细细、明察暗访了一遍!成是非那家伙经常出没和闲逛的地方,现在全都在奴婢的掌握之中啦!”
云萝一听,满腔期待顿时落空,松开了手,小嘴撅得老高,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哼!只是这样啊?你查了大半天,就只找到了他常去哪些地方?这有什么用嘛!京城这么大,难不成要本公主一个个地方去撞运气?”
小奴却不慌不忙,像是献宝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卷质地颇为讲究的绢布,恭恭敬敬地在云萝面前的紫檀木圆桌上展开:“公主您别急,先看看这幅图再说!”
只见那绢布之上,竟是一幅描绘极为精细的京师核心区域详图。笔墨勾勒一丝不苟,街巷、河道、桥梁、市集、乃至各坊市的主要楼宇建筑都清晰可辨,一笔一划显然极费功夫,绝非寻常市面上所能购得。不同区域还用蝇头小字标注了名称,更有些地方被用不同颜色的墨圈点标注。
云萝见小奴如此郑重,也不好再抱怨,便俯下身,仔细看了起来。她纤细的手指划过绢面,最终点在一个用朱砂红笔醒目圈出的地方,好奇道:“咦?这些红色的圈圈是什么意思?”
小奴见状,脸上得意之色更浓,解释道:“回公主,这些用朱砂圈出来的地方,就是根据那些侍卫提供的线索,成是非这类市井混混最常出没的场所啦!您看,包括这家‘千金赌坊’,还有这处‘怡情苑’……”她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好多侍卫压根不认识成是非,奴婢只好换个法子问,专打听京城里那些小混混、小流氓平日最爱扎堆去哪儿消遣。”
云萝的目光又落在一个被同样圈出的、名为“群芳阁”的地方,愈发好奇:“‘群芳阁’?这名字听起来倒是雅致……小奴,青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小奴歪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边捋着自己的辫子,一边苦思冥想道:“嗯……奴婢听那些见识多的公公们闲聊时提起过,说青楼……好像是给那些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们谈论朝政、吟诗作对的高雅场所呢。” 她回想起刚才那群大内侍卫,在收了她沉甸甸的金瓜子又挨了她几个结实的“暴栗子”之后,确实是挤眉弄眼、含糊其辞地这样告诉她的。
云萝却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一脸怀疑:“吟诗作对?谈论朝政?就成是非那样?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文人雅士呀……他会跑去这种地方?” 没想到云萝此番竟是歪打正着。成是非虽有一身市井痞气,爱赌钱、好耍赖、吹牛皮更是家常便饭,却唯独对狎妓之事毫无兴趣,甚至颇有些避而远之。
小奴眼珠一转,灵光闪现,立刻想到上次她们主仆二人偷偷出宫,最后找到成是非的地方:“哎!公主,奴婢想起来了!我们上次找到他,不就是在赌坊吗?咱们是不是……该去赌坊找他?”
云萝眨了眨眼,努力回忆:“赌坊?听起来是有点耳熟……我们是不是去过?”
两人对视片刻,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聚宝坊!那个金算盘!”
主意既定,两人不再犹豫。如同上次一般,手脚利落地翻出备好的男装,互相帮忙,很快便装扮成两位眉清目秀、却难掩贵气的小公子。云萝再次“借”用了皇帝哥哥那块唬人的令牌,熟门熟路地溜到宫门附近,寻了个时机,便想如法炮制混出去。
此次值守宫门的侍卫首领却换了人,并非上次那个曾被迫“护驾”的三档头吴勇,而是东厂的十档头胡永华。这胡永华面皮白净,眼神却透着精明。上次云萝公主偷溜出宫,皇帝虽未重罚,却派贴身太监孙公公将他们这些守门侍卫狠狠训诫了一番,斥他们守门不严!自此以后,他们也学乖了,深知这位刁蛮公主得罪不起,硬拦恐怕适得其反,反倒要倒大霉。
胡永华远远瞧见两位“小公子”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便已猜到了八九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作未见,待云萝和小奴略显紧张地亮出令牌、试图蒙混过关时,他便也顺势装作被令牌唬住,恭敬地放行。一等两人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他立刻点了四名身手利落的东厂好手,低声道:“快,换上便装,悄悄跟上去!务必护得……呃,盯紧那两位‘公子’周全,远远跟着即可,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暴露行踪,更不可惊扰了他们!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几人领命,迅速换装,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旨在万一公主遇险时能及时出手,以确保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