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正是东厂三档头吴勇。他见云萝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落下,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后怕:公主!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云萝刚经历了一场惊险,又得遇,心中畅快难言。她破天荒地没有斥责,反而笑盈盈地摆手:起来吧!本公主好得很!
这时孙公公才从番子后面挤过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顾不得体统就抓住云萝衣袖仔细端详,声音发颤:小祖宗!可吓死老奴了!皇上知道您私自出宫,龙颜震怒啊!亏得小奴那丫头机灵......您没伤着哪儿吧?
云萝小脸洋溢着得意,挺起胸脯:我没事!是我师父......她下意识回头,想指给孙公公看那位金光闪闪的不败顽童,可身后除了肃立的番子和空旷街道,哪还有那身影?师父?云萝笑容凝住,踮脚四望,那耀眼金人竟已无踪。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身影从旁边巷口晃出,正是恢复常人身形的成是非。他早已趁乱将金刚不坏神功内力压回丹田。此刻衣衫虽更显褴褛,神情却自然如常,凑到云萝身边探头问道:你在寻什么?
云萝正为消失而焦急,见成是非如见救星,急问:师父呢?那位浑身金光的古前辈!方才还在此的!
成是非心中暗笑,面上却浑不在意: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说是要云游四海,锄强扶弱去了,哪有工夫久留?
云萝小脸顿时垮下,后悔方才松开了那只金手,懊恼跺脚:都怪我!还未好好拜谢师父呢!
成是非见她懊丧,忍不住大笑:放心!他老人家交代了,只要你乖乖听我这个师兄的话,好生学艺,他自会回来指点你真功夫!
一旁孙公公冷眼旁观成是非与公主说话时那嬉笑模样,越看越觉眼熟,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这不正是前几日收下就跑没影的干儿子?他惊疑不定,试探问道:你是......?
成是非见被认出,也不隐瞒:孙公公,久违了。在下成是非,如今是公主殿下的师兄!
云萝立即点头,对众人郑重宣布:对!他是我师兄成是非!往后见他如见我!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孙公公何等精明,一个无足轻重的干儿子与公主亲认的孰轻孰重?他立刻连连作揖:成少侠!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先前怠慢之处,您千万海涵!
成是非也不再提旧事,忽见张老三正贴着墙根欲溜,当即指着他对孙公公道:劳烦公公拿下此人。
孙公公心领神会,一摆手,几个番子如狼似虎扑上,将吓破胆的张老三扭送过来。
张老三面如土色,跪地磕头如捣蒜:饶命!成是非饶命!小的知错了!
成是非慢条斯理拨弄额前散发:你方才......唤我什么?
张老三浑身一激灵,忙改口:成大爷饶命!
成是非这才蹲下身,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那日你将我卖给金算盘后,他们又将我转卖何处?
张老三哪敢承认知道是送进蚕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小的真不知啊!
成是非脸上掠过戏谑,轻拍他冰凉的脸颊:我信你。
说罢起身不再看他,反而从怀中取出五百两银票,拈在指尖轻点孙公公胸口:公公仔细瞧瞧,蚕室里可还缺个手脚麻利的?
孙公公立刻笑逐颜开,双手接过银票揣入怀中:成少侠思虑周全!老奴明白!脸色一板对番子喝道:带走!好生伺候!
张老三发出杀猪般惨叫:不要啊!公公!成大爷饶命——!
成是非冷眼看他被拖走,回头见东厂人马仍肃立待命,便对云萝温言道:小师妹,闹也闹够了,赢也赢爽了,该回宫了。
云萝流露出一丝期待:那你呢?
成是非读懂她眼神,脸上又现玩世不恭的笑容:这样,你若唤我一声好师兄,叫得我顺耳了,师兄便大发慈悲,亲自护送你回宫。
云萝轻轻扯他破衣袖,软软唤道:好师兄......
这一声听得成是非心头一荡,他强绷住嘴角,故作沉稳点头:这还差不多。走吧。
他自是愿意陪着这刁蛮又率真的小公主。护着她,伴着她闯祸,陪着她,与她同看这偌大江湖......这样的日子,远比独自漂泊来得有趣。他迈步自然走在云萝身侧,身影在夕照中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