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商闻秋又是睡到丑时才起。
他先前招安匈奴的假还没休完便去了西北,如今回来了,就索性一次性休个爽。
商闻秋推开门,意识迷蒙间,看到柳夏正在院中打扫。
柳夏的正脸美如冠玉,侧脸更是一骑绝尘。他高挺的鼻梁平常不觉得,可一侧脸就格外显眼;还有就是接吻的时候,会戳到商闻秋。
商闻秋慵懒地靠着门框站立,他头发凌乱,发尾微卷,衣领大开,身上带着睡醒后的无力感。
商闻秋恶俗地朝柳夏吹口哨,说:“欸,那个谁,过来。”
活脱脱一个纨绔。
柳夏也配合他,丢下扫帚朝他奔去。
商闻秋张开双臂,接住柳夏。
两人笑得开怀。
“柳夏柳夏,”商闻秋眉眼弯弯,“我让你过来,你还真过来啊。”
“嗯。”柳夏边说,边将头埋进商闻秋颈间。
“怎么跟个……”商闻秋把即将出口的“狗”字咽下,换了个更贴切地词,“鹰一样。”
忠诚、爱撒娇、啄人疼,可不就是鹰?
“嗯……”柳夏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因为你说我是草原的鹰啊。”
“嗯哼。”商闻秋眼神温柔似水,语气戏谑,“还记得呢?”
“记得,你说的,我都记得。”
“行啦行啦,”商闻秋将他轻轻推开,“让沈乘鹤打扫就是了,你就别碰啦。”
“你有钱么?”柳夏戏谑道。
“我……”商闻秋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呃……既然小孩不算人,那我还给什么工钱呢?”
刚扫完后院精疲力尽的沈乘鹤:……?
什么意思?天天把我当畜牲使唤,还不给钱?
沈乘鹤丢下扫帚,跑过去拽住商闻秋的衣角,泫然欲泣地说:“不要啊闻秋哥哥。”
“我已经给你包吃包住啦,你还想怎么样?”商闻秋问。
“可是洛阳物价贵,一天五十钱,也就将将维持生计……”沈乘鹤正哭着,钱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沈乘鹤:……
商闻秋:不能笑。
柳夏:?
“呃,咳……”沈乘鹤默默拾起地上的钱,拿到手里仔细数了数,确认没少才继续说,“那个什么……闻秋哥哥,后院还没打扫呢,我去扫一下后院哈。”然后就捡起扫帚逃离现场。
商闻秋:……
商闻秋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夏很礼貌地没有笑出声。
柳夏一边笑,一边伸手拍商闻秋的背给他顺气。
“我不行了柳夏,”商闻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这小孩怎么能这么好玩呢?”
“他就是犯贱,你别理他。”柳夏说。
“我不理他理谁啊?”商闻秋问。
“理理我。”
“嗯哼,”商闻秋用鼻音笑了一下,“你这是又在吃醋呢,还是看不惯沈乘鹤呢?”
“都有。”
“那好,”商闻秋张开双臂,“来抱一个,不吃醋了好不好?”
柳夏不置可否,眼神暗了暗,死死抱住商闻秋。
“诶诶诶好啦好啦!”商闻秋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抱这么紧干嘛,我又不会跑了。”
柳夏看着商闻秋微微挣扎,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话的样子,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柳夏喉结滚动,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商闻秋浑然未觉:“我跟你说啊柳夏,我这个人比较懒,我真……”
柳夏急不可耐,不等商闻秋说完便吻上去。
……
商闻秋推开柳夏,说:“你再亲下去我就打你喽,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好,不亲了。”柳夏起身。
商闻秋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随手绑了个高马尾。
他站起来,扶着床柱缓了一下。
柳夏注意到了。
“商闻秋,”柳夏伸手默默扶着他,“你怎么啦?”
“无妨。”商闻秋已经缓过来了,对柳夏摆了摆手。
“你骗不了我,”柳夏说,“你再瞒着我,我可就生气啦,我生起气来是什么样你是知道的。”
那可不,商闻秋心道,我嘴唇现在还是肿的。
“我就是……身体不太好而已,”商闻秋坦白从宽,“天生的,就这样,习惯了。”
柳夏心疼地将商闻秋揽入怀中,亲了亲他的发顶,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商闻秋倒是一脸无所谓。
柳夏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商闻秋却先开口了:“对了,我想起来,我还在雁归楼的政字号订了包间,请你听曲。”
“谢谢。”
“都一家人,”商闻秋豪爽地表示,“跟我客气什么?”
……
“诶诶诶柳夏,”商闻秋说,“你看,好像又是上次那个姐姐欸。”
那个乐师听着商闻秋的声音,微愣一下,试探性地问:“倷阿是姑苏的那个小郎君?”
“是是是!”商闻秋心中暗笑,果然还是她,“我真是跟姊姊有缘,这都能遇上。”
“倷说笑了,”乐师抱着琵琶坐下,不急着演奏,“我就在这楼里,倷可以随时来找我。”
“阿是啊?”商闻秋说,“那姊姊阿可以告诉我倷的名字咩?”
雁归楼有规定,不许乐师透露自己的姓名。于是那乐师姐姐说:“倷叫我‘百合’好了。下次来,直接说‘我找百合姑娘’就好了。”
“谢谢姊姊!”
……
在雁归楼听完曲,商闻秋带着柳夏逛洛阳夜市。
如今已经月上中天,别处灯火阑珊,唯有夜市灯火长龙般连成一线,亮如白昼。
洛阳夜市商旅如织,形形色色的人在此处聚集。商贩们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甚至其中还有高鼻深目的胡人,正讲着蹩脚的官话,向来往的行人推荐自己家乡的宝物。
商闻秋走着走着看到一卖玩具的小摊,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是想给沈乘鹤买玩具来着。于是掏钱,买了一个拨浪鼓。
他又买了一串小烟花,牵着柳夏站在夜市尽头,明亮与黑暗的交界线上。
商闻秋点燃引线,烟花在空中炸开。商闻秋捂着耳朵说:“我家的草原鹰,二十一啦!”
然后,他们携手奔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