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东北,通北省。
“报——”小兵匆匆来报,“将军,高丽突袭,甲子营遇袭!”
甲子营是东北军的主力,粮草辎重大多囤积在那里。甲子营一旦被敌人烧杀抢掠,东北军大概率也撑不了几日。
“又是这样,”李怜竹坐在案前,眼神凌厉,头脑清醒,冷静地分析着,“上次丙午营遇袭时,粮草被夺,火铳也被抢走。如今这是来抢粮草了?”
“报——”又一小兵来报,他跑得太快,停下来喘不上气,越着急说得越模糊,“高丽突袭乙卯营,乙卯营遇袭!”
李怜竹再也坐不住。她站起身,披上铠甲,拿起两柄板斧,冲出帅帐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
她快马加鞭地前去小兵禀报的两个营查看。
她到甲子营时,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血腥气和硝烟味。这里的大多将士大多横尸军营,死不瞑目、死状凄惨;少数还活着,但也受了很重的伤,很多连话都说不出来;粮草辎重也全部被高丽军队抢去,就连帐篷都被砍成碎布条。
乙卯营,亦是如此,甚至更惨。
高丽也曾突袭过汉军,不过在丙午营之前,最多就是偷\/渡到鸡红江北岸,然后杀几个巡逻哨兵;后来,高丽试图突袭靠近河岸的丙午营,丙午营成功遇袭后,高丽将领朴牧英的野心开始膨大起来,如今竟连汉军的主力都敢突袭。
李怜竹回到帅帐,重新坐到案前,心想:我在丙午营遇袭后就加重了对于鸡红江沿岸的警戒。将巡逻时间延长、班次增多、换岗时间缩短,按理来说朴牧英应该没那么容易突袭成功啊。
他之前已经遭遇重创,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整旗鼓,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军队战斗力提升这么多。那他为何敢突袭汉军呢?
而且次次直击要害,杀完就带着东西跑,跑不掉就烧了,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打法怎么有点眼熟呢?
李怜竹想起来,商闻秋的突袭打法便是如此,若能得到他的帮助……
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想什么呢,我李怜竹不需要他人帮助。”
她摊开“东北地形图”,试图寻找突破口。
可她怎么看都没有头绪。
东北地区,平原广布,想找出一座可以利用的天险山脉,除了大、小兴安岭,很少有足够使用的。
偏偏她又暂时用不着大、小兴安岭。
匈奴虽有异动,但目前除了隔着兴安岭游走叫骂还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举动来,汉军也不好主动出击,便也就暂时对峙了。
“啊啊啊啊啊啊操,”李怜竹心烦意乱,她站起身来,啐了一口,“这个朴牧英真会挑时候。”
朴牧英本是高丽叛将,先帝弥留之际时,大汉内部已经空虚无比,他也就趁势叛逃回高句丽去了。
若是来日高句丽衰败了,李怜竹心想,是不是又要回到大汉,说自己愿意为大汉赴汤蹈火啊?
“将军,”副将从暗处走出,拍拍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劝,“您莫生气,您是天上的长寿星;朴牧英此等追名逐利、趋炎附势之人,活不长的。您何必与这短命鬼动气呢?”
她这番话,李怜竹倒是很受用。
“阿莉,”李怜竹气消,指着案几,让她看案几上的地势图,“你看看,我们阻击高句丽,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天险?”
那名叫阿莉的副将顺着李怜竹的指尖看去,思考片刻,说:“长黑山吧。”
“长黑山?”李怜竹想了想,摇头否决,“不行啊,长黑山太矮了,不算是什么好天险。”
“长黑山上有天池,”阿莉沉思片刻,说,“我们可以仿照商闻秋的战术,对朴牧英进行包围,然后再一网打尽。”
“呃……大概率不行,”李怜竹沉着脸思考半刻,还是摇头,说,“商闻秋此计可成,是因为突厥远离中原不熟悉中原的文化,所以一个减灶计就能引其追击;高句丽本就离中原不远,朴牧英又曾叛逃大汉,应该是知道中原的战术的,所以我们不能仿照商闻秋。”
“啊?那我们……”阿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先跟他耗着,你去让全军后撤十里,”李怜竹揉揉眉心,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如今粮草被劫,剩下的粮草应该撑不了几日;军饷也早就分文不剩,我再去催催粮饷。”
其实李怜竹对于李承羽能给她拨粮拨饷并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她已经催了半个月,得到的都是李承羽长篇大论的一段话,总结下来真正有用的就四个字:没钱,没粮。
但她还得试,不为别的,就为了安抚军心。
不过现在,这一招貌似没什么用了。全军的人都知道将军催粮多次未果,每日的饭食也在一天天减少,军心涣散已久。
阿莉得令离开,李怜竹骂骂咧咧地开始问候朴牧英的祖宗十八代,仿佛骂得足够脏就能把他骂死似的。
……
站在鸡红江对岸吹风的朴牧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一抹鼻子,说:“?? ? ?? ???”(谁想我啊?)
……
虽然阿莉说的长黑山不够做天险,李怜竹心想,不过能物尽其用也好。
就算防不住朴牧英,歼灭几个营,拿回点儿粮草辎重,应该是没问题的。李怜竹想。
她的手指放在地形图上,描摹着长黑山的形状。
她读圣贤书少,读兵法却多。可她只会死记硬背,不懂得灵活变通,纵然心里有歼灭高丽全军的志气,但是脑中根本没有合适的计谋。
李怜竹一个头三个大。
“若是我有个聪明绝顶的军师,”李怜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依旧是空空如也,叹了口气,惋惜地说,“我也就不用这么费劲儿地想策略还想不到了吧。”
半年前,有个青年毛遂自荐过。他是本朝状元,与霍生中同科。但那时李怜竹刚打完胜仗,比较自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自己一个人就很好,用不着军师。
于是她失去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