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的心微微一沉。
他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惹叶师兄不高兴了？
他慌忙解释：“叶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它好像……还是有点冷……”
叶野收回了手，目光落在悬浮的云绡上，淡淡道：“此物蕴含寒髓本源，与你体质尚未完全契合，我会想办法解决，而你操控时需以灵力包裹隔绝，循序渐进，急不得。”
他的解释很简洁，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抚。
殷玄敏锐地感觉到了那份刻意的疏离，心中的不安更甚。他努力压下恐慌，试图像往常一样，用分享来拉近一点距离。
“师兄，”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指着那雪白的云绡，“我……我给这件法器起了个名字，叫‘初雪’，你觉得怎么样？”
他期待地看着叶野，希望看到对方脸上出现一丝熟悉的笑意。
叶野的目光终于从法器上移开，落在了殷玄脸上。昳丽的容颜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神清澈，像初生的小鹿，带着不自知的依赖。
叶野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归于沉寂。
他微微颔首：“你的东西，自然是你做主。”
过于平淡了。
殷玄有些急，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的声音忍不住带着点委屈：“可是……叶师兄的意见，也很重要的好不好？我……我想听师兄说……”
他想说，师兄的意见对他很重要，他想和师兄像以前那样……
然而，叶野却在他靠近的瞬间，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殷玄想要走近的脚步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叶野站直了身体。
“殷玄。”
他叫了他的全名，不再是“小玄”。
那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冰冷。
“从今天起，不要再对我撒娇。”
不要再撒娇？
殷玄彻底愣住了，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什么……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他只是在表达亲近啊？
像以前那样……依赖师兄……
也不行了吗？
“什……什么？”殷玄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叶师兄，我……我没有……”
然而，叶野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殷玄，里面翻涌着殷玄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残忍的直白。
他微微俯身，不容回避又清晰地问道：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殷玄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滚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喜欢……叶师兄？
他当然……当然喜欢叶师兄啊。
叶师兄救了他，给了他最重要的小白，教他修炼，给他法衣灵石，带他见识广阔天地，在他害怕时保护他……
叶师兄是除了兄长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可是……
这种“喜欢”，是叶师兄问的那种“喜欢”吗？
他不懂。
他只知道，叶师兄很重要，很重要。
他不想失去叶师兄的教导和保护，不想看到叶师兄对他冷脸，不想……
叶师兄离他那么远。
他喜欢叶师兄对他笑，喜欢叶师兄摸他的头，喜欢叶师兄叫他“小玄”……
这……算吗？
巨大的慌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殷玄。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叶野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
“我……我……叶师兄……我……我当然……敬重师兄……感激师兄……”
他努力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却笨拙地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重复着“敬重”和“感激”这样苍白而疏远的字眼。
叶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脸颊绯红、眼神躲闪的模样。
果然。
殷玄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爱。
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雏鸟对庇护者的依赖，是溺水者对浮木的感激。
而他叶野，竟然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简直是自取其辱！
叶野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疏离而冰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侵略性的逼问从未发生。
“敬重？感激？很好，记住这种感觉。”
他目光转向悬浮在空中的“初雪”：“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修炼，既然法器已经祭炼成功，就该学会如何真正掌控它。而不是只会笨拙地触碰，然后被反噬。”
他指尖微动，一道灵力精准地打在“初雪”之上。
原本柔顺悬浮的云绡瞬间绷直如剑，散发出比刚才凌厉百倍的冰寒气息，化作一道雪亮的匹练，毫无征兆地朝着殷玄的面门激射而去。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完全超出了殷玄的反应极限。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殷玄的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的灵力，疯狂地涌向双手。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中闪过叶野之前说过的话——“操控时需以灵力包裹隔绝”。
一层灵力悄无声息地覆盖上他的双手，他双手猛地向前一合。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道凌厉的雪练，竟被他险之又险地夹在了双掌之间。
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渗出。
但那致命的攻击，终究是被他挡了下来。
殷玄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夹住“初雪”的双手。
此时此刻，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思考叶野的喜怒无常，而是想……
他……他挡住了？
他……成功操控法器了吗？
上一次，上一次有这样的成功和成就感是什么时候？
是十岁那年，他在爹的指导下，学会用鞭子吗？
原来他……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他有变强的机会，是吗？
殷玄突然有些恍惚。
叶野看着殷玄似乎惊魂未定却成功挡下攻击的模样，这才开口：
“看到了吗？这才是法器该有的样子。不是漂亮的摆设，而是杀人的利器。”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殷玄：
“修仙界，弱肉强食。没有人会因为你‘敬重’他、‘感激’他，就对你手下留情，赵峰不会，赵凌不会，林烬霄更不会。”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你在意的东西，比如……你的小白，或者……”
叶野的目光扫过殷玄惨白的脸，微微停顿，“……或者你的‘萧师兄’。”
“你就必须学会掌控力量，学会用它去战斗，去杀戮。”
“从今天起，收起你那些无谓的羞怯、依赖和天真的想法。”
“我会教你如何战斗，如何用这‘初雪’去撕裂敌人的喉咙，而不是用它来……撒娇。”
叶野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殷玄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殷玄，我说过，想让你变成真正的修士，我的……朋友，而你答应了，就没有后悔的权利。”
“眼泪和软弱，在修士的世界里，一文不值。想要站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我的殷师弟，我的小玄……”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抬起殷玄的下巴：
“……就证明给我看，你配得上我给你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