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看着街边一队巡逻的士兵,突然道:不止如此,同时改革的还有军队。
什么?那...元仲辛惊讶地瞪大眼睛。
幼悟轻笑:别这么惊讶呀,都说了小胖子被教导的很好,这些年也出师了。她眨眨眼,更何况,也就是太子提议了,要换个人试试,早就被那些人撕了。
倒也是,元仲辛挠挠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话说都这么多年了,小太子的师傅到底是谁啊?这么厉害。
都说了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幼悟狡黠一笑,卖了个关子。
王宽看着元仲辛探究的眼神,无奈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事是我们家公主安排的,除了公主没人知道。
好吧,元仲辛也不失望,转而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城,不过想来也初见成效了。
众人行至汴河畔,租了条画舫游河。春水初涨,两岸垂柳如烟,几个孩童在河边放纸鸢,欢笑声随风飘来。
是啊!这么些年了,幼悟倚在船栏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西夏王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可以掌权了呢。她语气意味深长。
赵简会意,接口道:如此,军队确实要改革了,还有将领。她与元仲辛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想起了当年在邠州的日子。
画舫缓缓前行,经过一处学堂。朗朗读书声传出窗外,两个小脑袋好奇地探出来张望,正是七斋的两个小家伙偷偷溜进去玩的。
王思悟!元小宝!幼悟和赵简同时喊道。
两个孩子吐了吐舌头,缩回脑袋。众人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秘阁新一批学生入学了,王宽突然道,陆掌院来信,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回去授课。
一阵微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七斋众人沉默片刻,各自思索。
我去!韦衙内第一个举手,我可以教他们如何学做商贾!
小景抿嘴一笑:我可以教些医术。
薛映言简意赅:武功。
元仲辛搂住赵简的肩膀:我们俩可以教他们怎么在任务中假扮夫妻...哎哟!话未说完就被赵简掐了一把。
幼悟和王宽相视一笑。王宽道:我们偶尔可以去讲讲西夏和辽国的风土人情。
画舫靠岸时,夕阳已经西沉。两个玩累了的小家伙趴在大人肩头昏昏欲睡。七斋众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照亮了繁华的汴京。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伴随着各家各户的欢声笑语。边关的烽火,朝堂的纷争,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
在这些太平日子里,当年的七斋少年们,终究都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御花园的梅树下,幼悟拢了拢狐裘,看着眼前已然挺拔如松的少年。十年前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如今已颇具储君风范,只是眉眼间还残留着几分稚气。
阿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少年太子随手折下一枝早开的红梅,指尖轻抚花瓣,动作优雅却不失力道。
幼悟接过他递来的梅枝,嗅了嗅幽香:来看看你功课。她顿了顿,目光越过梅枝望向远处的宫墙,好好珍惜这几年的时机,再过几年又要开始较量了。
少年太子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幼悟恍惚看见当年在秘阁初遇时的元仲辛——三分不羁,七分锐气。
阿姐放心便是。他随手弹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像极了王宽,我不会输的。阳光透过梅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爹爹仁慈,但我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支持我。
幼悟指尖一颤,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这句话太过通透,几乎撕开了皇室温情的面纱。
坤宁宫的葡萄架下,皇后正在翻看画册。见二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物事:可算来了!幼悟你瞧瞧,这是礼部拟的选秀名单...
嬢嬢!太子耳根通红,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吗?
幼悟忍笑接过画册,里头工笔描绘的贵女们个个端庄秀丽。
太子趁机溜走,说是要去考校元小宝功课。皇后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忽然轻叹:时间过得真快。
幼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草坪上,王宽不知何时来了,正蹲着身子给三个孩子解缠在一起的风筝线。元仲辛和赵简站在一旁,一个嬉皮笑脸地捣乱,一个作势要打。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与十年前的青春岁月重叠在一起。
小景今日当值?皇后突然问。
嗯,在秘阁带学生呢。幼悟笑着摇头,上个月有个学生背错药方,被她罚抄《本草纲目》三十遍。
皇后掩口轻笑:当年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如今倒成了严师。她忽然压低声音,听说薛映那木头终于开窍了?
幼悟眼睛一亮:您不知道,那日可精彩了!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小景新收的女弟子,借着请教针法往薛映手里塞香囊,结果这人愣是问这药囊装的是什么药材...
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暮春的风裹着花香穿堂而过,吹动皇后鬓角新生的白发。幼悟忽然伸手,替母亲拢了拢松散的衣襟。
思悟的琴艺学得如何?皇后握住女儿的手。
《广陵散》能弹全了,就是...幼悟无奈一笑,总爱自己改谱子,王宽还说改得妙。
暮色渐沉时,七斋众人齐聚赵简府上。韦衙内拎着两坛醉仙楼的珍藏,楚袅捧着新做的点心。小景带着那个勇敢的女弟子姗姗来迟,薛映一见人家就红了耳朵。
酒过三巡,元仲辛突然拍案:还记得当年在西夏...
你偷宁令哥令牌的事?赵简接话。
那叫智取!元仲辛抗议着,顺手捞起往他怀里扑的元小宝。
王宽给幼悟斟了杯梅子酿:太子今日问起迦叶掌的要点。
你教他了?幼悟瞪大眼睛。
教了前式。王宽笑得温润,后几式说好等你点头。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幼悟望着满座故人——韦衙内正跟楚袅分食一块酥饼,小景的徒弟给薛映包扎不小心划伤的手指,赵简一边嫌弃元仲辛一边给他添酒。王宽的手悄悄在案下与她十指相扣。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将每个人的笑容都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尽管时过境迁,尽管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秘阁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但还好——幼悟举起酒杯,与众人轻轻相碰——还是当初的那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