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当她终于从沈惊焉的怀里抬起头时，他那件昂贵的白色t恤，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
“咳。”她有些尴尬地后退一步，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沈惊焉却没有放手，依旧牢牢地抱着她。
“哭够了？”他低头看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消散的怒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疼。
林照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我……”她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冷静形象，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行了。”沈惊焉看着她这副又羞又窘的样子，终于松开了手。
他转身，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动作有些粗鲁地塞到她手里。
“擦擦，丑死了。”他嘴上嫌弃着，眼神却一直没从她泛红的眼睛上挪开。
林照胡乱地擦了擦脸，感觉自己这二十八年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今天晚上，被这个男人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给轰得连渣都不剩。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但这一次，空气中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丝甜意的沉默。
“沈惊焉。”林照终于整理好情绪，开口叫他。
“嗯？”
“谢谢你。”她说。
这一次，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职业习惯。
而是发自内心地，最真诚的感谢。
“又来了。”沈惊焉靠在办公桌边，懒洋洋地看着她，“姐姐，你能不能换句新鲜点的台词？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林照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有点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切换回了那个无所不能的林总监模式。
“那好，我们来谈谈工作。”她推了推眼镜，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既然柳沁和沈鸿已经拿到了这些所谓的‘黑料’，她们下一步，一定会找机会公之于众。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说了，这件事，交给我。”沈惊焉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知道。”林照说，“但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我需要知道你的计划，以及评估其中的风险。”
“没有风险。”沈惊焉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看着林照，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姐姐，你听说过‘降维打击’吗？”
林照的眉心微蹙。
“她们想玩舆论战，想用道德绑架来攻击你。这种打法，太低级了。”沈惊焉的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她们以为自己拿到了王炸，却不知道，我们手里拿着的，是核武器。”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递到林照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专业的财经新闻App。
“这是集团控股的一家财经媒体，在业内很有影响力。”沈惊焉解释道，“我已经让康叔打过招呼了。”
他又切换到另一个界面，那是一个拥有几千万粉丝的娱乐八卦大V的微博主页。
“这个，是星火平台刚签下的战略合作伙伴。”
林照看着他手机上那些她只在新闻里看到过的名字，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你准备……用媒体反击？”
“反击？”沈惊焉笑了，“不，那太小看我了。”
他收起手机，走到林照面前，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里，此刻闪烁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要做的，不是反击，是‘捧杀’。”
“捧杀？”
“对。”沈惊焉点头，“她们不是想让你身败名裂吗？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我要让全华京，不，是全中国的财经圈和互联网圈，都来认识一下，你，林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他看着林照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明天一早，这些媒体，会同时发布一篇关于你的深度专访。”
“专访的内容，我已经替你想好了。”
“《从偏远小镇到麦肯锡精英，她如何定义‘寒门贵女’？》”
“《放弃常春藤，只为病重亲人——揭秘沈氏‘首席战略官’背后的故事》”
“《年薪三百万？不，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沈惊焉每说一个标题，林照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这……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她们想用你的过去来攻击你，那我就把你的过去，变成你最闪亮的勋章。”
“她们想用‘钱’来定义你，那我就告诉所有人，你的价值，根本不是钱能衡量的。”
“我要把你塑造成一个独立、坚韧、有情有义、能力超群的，近乎完美的职业女性形象。”
沈惊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让所有看到那些黑料的人，第一反应不是鄙夷，而是觉得……那些泼脏水的人，简直就是跳梁小丑，可笑又可悲。”
林照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巨大信息量。
这种公关手段，她不是没想过。
但她从来不敢用。
因为这太险了。
把自己完全暴露在聚光灯下，稍有不慎，就会被舆论反噬，摔得粉身碎骨。
“你疯了……”她喃喃自语。
“我没疯。”沈惊焉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姐姐，我只是……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这场仗，她们想打，那我就陪她们打。”
“但是，战场，必须由我来选。规则，也必须由我来定。”
他看着她，忽然，又一次，朝她伸出了手。
“姐姐，把手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一次，不是演戏。”
“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林照看着那只停在自己面前的手，看着他那双仿佛盛着整个星空的眼睛。
她知道，一旦她把手放上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的人生，将彻底偏离预设的轨道，驶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可是……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和执着。
她鬼使神差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