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深“风向将变”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苏晚晴并未被动等待,她加大了对“诺亚生命”外围势力的施压,同时严密监控着所有已知的、可能与文先生相关的渠道。她手中的“火星”持续溅射,不断侵蚀着对方看似坚固的堡垒。
效果是显着的。短短数日内,两家为“诺亚生命”提供关键原材料的供应商以“不可抗力”为由暂停了合作;一位在政界颇有影响力的、被影梭查出与文先生存在利益输送的议员,突然因“健康原因”暂别公众视野;更有甚者,“诺亚生命”旗下一个用于洗钱和转移资金的离岸空壳公司,遭到了某国际反洗钱组织的突击调查,资产被冻结。
文先生及其势力,显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并且开始收缩防线,动作变得更加隐秘和谨慎。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氛围中,周慕深再次发出了联络信号,这一次,他直接提供了一个坐标和时间——市中心,天际线酒店,顶层星空酒吧,当晚九点。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意图明确:是时候面对面,谈谈“合作”的具体内容了。
天际线酒店的顶层酒吧,以其360度环绕的城市夜景和仿若触手可及的穹顶星空而闻名。此刻,这里被周慕深完全包下,除了角落里现场演奏着轻柔爵士乐的乐手,便只有坐在最佳观景位置的周慕深,以及如约而至的苏晚晴和叶深。
周慕深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他微笑着为苏晚晴斟上红酒,仿佛他们只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苏小姐最近的雷霆手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周慕深举杯示意,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搅动风云,不过弹指之间。文先生现在,恐怕是寝食难安了。”
苏晚晴没有碰酒杯,她直视着周慕深:“周先生过奖。不过是自保之余,顺手清理一些碍眼的灰尘。现在,灰尘已动,不知周先生所说的‘风向’,究竟会吹向何方?我们又该如何‘执子同行’?”
她将话题直接引向核心,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周慕深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多了几分郑重。“风向嘛……文先生此人,刚愎自用,顺境时固然能掌控大局,但逆境之下,极易走向极端。他最近的收缩,并非退缩,而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一次……足够扭转局面的‘豪赌’。”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我得到不确定消息,他启动了一个名为‘涅盘’的应急计划。具体内容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目标直指你,苏小姐,以及你手中掌握的……一切。他不会再试图复制或捕获,而是倾向于……彻底毁灭,然后在一片废墟上,重建他想要的秩序。”
毁灭?苏晚晴眼神一凛。这确实符合一个陷入绝境的疯子的逻辑。
“至于合作……”周慕深摊了摊手,“我的筹码是,我知道‘涅盘’计划可能启动的几个关键节点和大致时间窗口,以及……文先生真正的藏身之处和几条紧急逃生路线。而我的要求很简单——在‘诺亚生命’倒塌之后,由我接管其剥离了危险核心研究后的、相对‘干净’的商业资产和部分科研团队。”
他想要瓜分战利品,并且似乎笃定苏晚晴一定能赢。
“我如何相信你?”苏晚晴冷静地问,“又如何确保,你在提供信息的同时,不会将我们也作为‘涅盘’计划的一部分算计进去?”
周慕深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狡黠和坦诚交织的复杂意味:“苏小姐,我们之间缺乏信任基础,这是事实。但眼下,我们有共同的、且最为紧迫的敌人。我的利益诉求在于‘诺亚生命’的遗产,而非与你同归于尽。至于保证……我没有绝对的保证给你,就像你也无法保证在解决文先生后,不会调转枪口对付我一样。”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晚晴:“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局。你赌我的信息是真的,且我的贪婪足以让我在短期内遵守约定;我赌你的能力和决心足以摧毁文先生,并且事成之后,遵守强者之间的默契。我们……都是在刀尖上寻求最大利益的赌徒,不是吗?”
星空之下,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只有悠扬的爵士乐在缓缓流淌。
周慕深的话,撕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将合作的本质赤裸裸地呈现在面前——利益驱动,危机维系,脆弱而危险。
苏晚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与周慕深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文先生的“涅盘”计划像一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铡刀,她需要周慕深手中的情报来抢占先机。
“好。”苏晚晴终于端起面前的酒杯,却没有与周慕深碰杯,只是微微举起,“情报共享,目标一致。在文先生倒下之前,我们是盟友。”
她没有做出任何关于战利品分配的承诺,只是划定了临时的合作边界。
周慕深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满意地笑了笑,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么,合作愉快,苏小姐。”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城市,“第一份‘诚意’:小心三天后的‘企业家慈善晚宴’,那可能是‘涅盘’启动的舞台之一。请帖,我会稍后奉上。”
一场建立在悬崖边的联盟,就此达成。苏晚晴和周慕深,这两个各怀心思的顶尖棋手,为了各自的目标,即将开始一场极其危险的共舞。而舞曲的终章,注定要以其中一方的彻底出局,或者……共同坠入深渊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