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立三中的日子,像在锁魂褂上缝新补丁 —— 针脚里藏着明枪暗箭,每一针都得避开 “普通学生” 的伪装,又得扎进子丝蔓延的根。那些挑战藏在早读课的朗朗书声里,躲在晚自习的笔尖沙沙中,比丙字库的字煞更难缠。
转学生的身份像层薄纸,稍微用力就会戳破。第一周的数学课,老师让用圆规画辅助线,我下意识用圆规尖对着后排那个总咳嗽的男生 —— 他后颈的淡青印子正在扩散,是子丝在吸血。圆规尖离他皮肤只剩半寸时,全班突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像在看怪物。
“张平安同学,” 老师推了推眼镜,“你对着王浩干什么?”
我攥着圆规的手在抖,脖子上的铜钱硌得生疼。幸好桃木锁在书包里 “咔哒” 响了一声 —— 那是沈青梧设的暗号,提醒有普通学生在场。“我、我看他脖子上有蚊子。” 我慌忙收回手,圆规尖却不小心划破了草稿纸,纸上立刻渗出黑血似的墨渍 —— 是子丝的气。
王浩突然笑了,笑声像被砂纸磨过:“蚊子?我怎么没看见。” 他抬手摸后颈,指尖划过那道青印,印子竟淡了些,“倒是你,总盯着人脖子看,怪吓人的。”
后来才知道,他是文渊阁残余势力安插的 “眼线”,故意用子丝引我暴露。那天晚自习,他把一张画着银线的纸条塞进我课桌:“知道你是谁。想保那些孩子,就去天台。”
我攥着纸条往天台走,锁魂褂内侧的筑梦小学校徽烫得厉害。原来 “普通” 才是最锋利的刀 —— 它让你在出手时怕伤着无辜,在隐忍时又得挨着邪祟的刺。
刘崇文的子丝比母丝更狡猾,它们学会了 “扮成日常”。
林小满的《论语》里,被篡改的字句会渗出墨汁,滴在笔记本上就长成银线;那个叫赵磊的美术生,画板里的颜料总在夜里变成血,混着子丝缠上模特的画像;甚至学校的广播喇叭,早自习播放的英语听力,仔细听能辨出里面藏着 “勾魂咒” 的调子 —— 子丝正顺着声波往学生的耳朵里钻。
最棘手的是图书馆的 “旧书区”。那些被历届学生翻过的课本,书脊里缠着层薄薄的银线,谁借走,子丝就跟着谁。有天,一个初一的女生抱着本《安徒生童话》哭,说书里的 “美人鱼” 变成了缠着银线的影子,总在她梦里说 “跟我走,去筑梦小学”。
我用沈青梧给的 “破邪液”(混着灵脉泉水的墨)往书页上涂,“美人鱼” 影子发出尖叫,化成缕青烟。女生却瞪着我:“你在干什么?那是我最喜欢的插图!” 她抢过书就跑,书脊上的银线趁机缠上我的手腕,像条冰冷的蛇。
老头子说过:“子丝最懂人心 —— 它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就变成什么。” 那天我在图书馆蹲到深夜,看着那些被银线缠过的课本,突然懂了 “成长的代价” 是什么 —— 是你明明看见獠牙,却得先学会分辨,哪些是孩子的天真,哪些是邪祟的伪装。
被子丝缠过的孩子,像惊弓之鸟。他们既怕邪祟,又怕 “懂邪祟” 的人。
有个叫陈小雨的女生,从筑梦小学转来时被皮影煞吓傻过,现在总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我撞见她用小刀划手腕,血滴在地上就长出银线 —— 她以为 “放血能驱邪”,是王浩教她的。
“别划了。” 我递过桃木锁,“这能挡子丝。”
她却把小刀对准我:“你和那些影子一样!都想抓我去那个池子!” 她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掉,“李明哥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带走的,再也没回来!”
李明 —— 那个被皮影煞缠过的转学生。原来孩子们记得的,不只是恐惧,还有被抛弃的疼。他们宁愿相信王浩的 “放血术”,也不愿信一个 “总盯着人脖子看” 的转学生。
那天我没逼她,只是把老头子给的 “安魂符”(用苏爷爷的顶针拓的)贴在厕所门板上。第二天,陈小雨的手腕缠着绷带,见我时别过脸,却悄悄把那枚桃木锁塞进了我的书包。
锁上沾着她的血,混着点银线的灰。原来信任不是 “你说我信”,是得让他们看见:你和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不一样。
文渊阁的残余势力藏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 可能是总在旧书区整理书籍的管理员,他的指甲缝里总沾着银线;也可能是教历史的老师,他讲 “文渊阁” 时,眼神里藏着股狂热,黑板上的 “阁” 字总多写一撇,像把刀。
他们给我设的 “局”,比丙字库的阵更阴。
期中考试前,他们往我的试卷里塞了张 “子丝符”,只要写下名字,银线就会顺着笔迹钻进心脏。幸好我答题时用的是老头子给的 “镇邪笔”(笔杆里嵌着镇魂石碎片),笔尖划过符纸,符纸立刻烧成了灰。
更狠的是 “艺术节”。赵磊的油画《星空》被他们动了手脚,画里的星星变成了无数只眼睛,盯着看的人会被吸进画里 —— 就像当年筑梦小学的 “养丝池”。那天,林小满站在画前看了很久,马尾辫上的银线越缠越密,她却笑着说:“你看,星星在眨眼睛呢。”
我没敢直接毁画,怕伤着被吸进去的学生魂。只能假装 “打翻颜料”,把破邪液泼在画布上。画里的眼睛发出惨叫,林小满突然哭了:“我只是想看看李明哥说的‘会眨眼的星星’……”
原来那些 “猎手” 最擅长的,是用孩子们的 “念想” 当诱饵。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伸手去抓诱饵时,先一步把钩子斩断 —— 哪怕自己得挨着诱饵上的刺。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我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梧桐叶发呆。锁魂褂上的新补丁越来越多:有林小满钢笔的碎片,有赵磊的颜料渣,还有陈小雨贴过的安魂符边角。
铜钱在脖子上轻轻晃,像在说:这些挑战,才是你该学的 “课”。不是课本里的字,是怎么在荆棘里护着天真,在伪装下拆穿獠牙,在被怀疑时,还能攥着那枚筑梦小学的校徽,说 “我和他们不一样”。
而成长,大概就是看着这些补丁从歪歪扭扭,慢慢变得结实 —— 就像当年老头子教我的那样:“针脚歪没事,别让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