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井的夜比天枢司冷三分，夜风裹着腥气卷过井栏，探照灯的光柱斜斜扎进井里，照得井壁上的青苔泛着冷绿的光，像给青砖裹了层发霉的纱。
我蹲在井口东侧，看着沈青梧把松烟墨与灵脉泉水调成的护魂剂往潜水服缝隙里抹 —— 墨汁在黑色面料上晕开淡青的纹，和《地脉纪要》里手绘的 “避水邪纹” 分毫不差，指尖蹭到布料时，还能摸到墨汁未干的凉。
“护魂剂顶多撑半个时辰。” 她的指甲沾着墨点，在我手腕内侧画了个极小的镇邪符，笔尖划过皮肤的触感，竟和老头子当年教我画符时的力度有些像，“超过时辰，子丝的邪气会顺着衣料缝渗进来，别硬撑。”
我低头看了眼脚边的 “平安”，它正把下巴搁在井栏上，耳朵贴得紧紧的，鼻子微微抽动，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不像之前狂吠时的焦躁，倒更像在感知井里的动静。
它脖子上的桃木片项圈蹭到我的手背，带着点它体温的暖，和夜里的寒气撞在一起，有点痒。
林奶奶站在探照灯的阴影里，手里捏着张九锁手绘的暗河地图，纸边被夜风卷得轻轻抖：“九锁当年记过，暗河入口在井壁西侧三尺处，往里游约莫三丈就是转弯，那里有块突出的青石 —— 母巢十有八九附在石上，石面还留着他刻的半道镇邪纹，你把桃木锁按上去，能暂压邪气。”
我把地图叠成小块塞进潜水服内袋，指尖触到袋里的桃木锁，锁身还留着白天压镇砖时的余温。
沈青梧帮我扣上潜水头盔，面罩防雾剂带着松针的清苦，透过面罩看出去，井里的黑像是更浓了，连探照灯的光都似被吸了进去，只在水面映出一圈模糊的亮。
“下去先试水温，低于十度就是快到暗河了。” 她的声音透过头盔通讯器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背包侧袋有加热片，子丝怕热，实在不行就扔一片 —— 别舍不得，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点点头，双手抓住安全绳，慢慢往井里放。
身体刚探进井口，一股寒意就顺着衣领钻进来，不是夜风的凉，是带着腥气的湿冷，像有无数细针在扎皮肤。
井壁的青砖滑腻得很，指尖划过砖缝时，能摸到青苔下的凹陷 —— 是之前子丝爬过的痕迹，浅浅的，像指甲抠出来的印。
下降到约莫十米处，潜水头盔的探照灯终于照到水面。
井水黑得发稠，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把碎冰碾成了粉撒在里面，连安全绳垂在水里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深吸一口气，双腿慢慢浸入水中 —— 刺骨的寒意瞬间裹住小腿，通讯器里立刻传来沈青梧的声音：“水温八度，快到暗河入口了，留意子丝。”
我打开潜水服上的辅助灯，两道光柱穿透黑水，照出一片飘游的淡蓝色丝状物 —— 是子丝，细得像棉线，在水里轻轻摆，末端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井壁西侧的砖缝。它们离我还有两米远，却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像井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拉。
“子丝往西侧砖缝钻。” 我对着通讯器说，双手抓着安全绳，慢慢往西侧游。
水流很静，只有安全绳拖动的 “哗啦” 声，还有子丝擦过潜水服的 “沙沙” 声，像有人在头盔外翻找旧纸，细得让人发毛。
游了约莫三分钟，辅助灯的光终于照到一道裂缝 —— 在井壁西侧，刚好三尺高的位置，裂缝里涌出的水比周围更冷，带着股腐朽的木头味。
探照灯往里照，能看到黑漆漆的通道，子丝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钻出来，像从暗处伸出来的无数小手，往井外爬。
“找到暗河入口了。” 我握紧安全绳，刚想往裂缝里游，突然感觉潜水服的左腿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 —— 是根子丝，细得几乎看不见，正往我的脚踝绕。
我赶紧晃了晃腿，子丝碰到桃木锁透出的淡金光，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在水里打了个卷，又钻回裂缝里。
通讯器里传来赵莽的声音：“安全绳还剩五米，再往前就是暗河转弯，青石应该就在那附近 —— 小心点，别碰岩壁上的霉斑，说不定有毒。”
我应了一声，慢慢往裂缝里游。通道比想象中宽，刚好能容下一个人，岩壁上爬满了白色的霉斑，探照灯扫过，霉斑下竟透出淡青色的微光 —— 是子丝的痕迹，密密麻麻织成了层薄网，连水流过都带着 “沙沙” 的响。
就在这时，头盔左侧的辅助灯突然照到一点暖黄的光 —— 很小，像颗快灭的萤火虫，在水里轻轻飘，离我约莫一米远。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第二点、第三点…… 暖黄的光点越来越多，散落在通道两侧的水里，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暗河转弯处。
“这里有童魂残念。” 我对着通讯器说，心里沉了沉 —— 这些光点的气息，和那年劲松鬼楼 “童魂名册” 上的一模一样，是失踪孩童的残魂。它们没像之前遇到的邪魂那样攻击，只是安静地飘着，像在引路。
“别靠太近。” 沈青梧的声音带着点急，“说不定是陷阱，子丝母巢故意用残魂引你过去。”
我放慢速度，跟着光点往通道深处游。子丝越来越密，偶尔有几根不怕金光的，会往我身边凑，却都在离桃木锁半米远的地方停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暖黄的光点在前面飘，把黑漆漆的通道照出一片微弱的亮，倒比探照灯的光更让人安心些。
又游了两分钟，通道突然变宽 —— 暗河转弯处到了。
探照灯的光扫过去，立刻看到了林奶奶说的那块青石：立在暗河中央，约莫半人高，石面上刻着半道镇邪纹，纹路的弧度和桃木锁上的分毫不差。
而在青石的另一侧，缠着一团巨大的淡蓝色丝状物 —— 子丝母巢，像个被水泡胀的茧，表面还在不断渗出淡蓝色的粘液，滴在水里，泛开一圈圈青纹。
“找到母巢了。” 我对着通讯器说，刚想往青石游，怀里的桃木锁突然 “嗡” 地一声轻震，通讯器里立刻传来文气检测仪的警报声 —— 青灰波纹瞬间飙升，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急。
“小心！母巢有反应了！” 沈青梧的声音带着慌，“子丝在往你那边涌，快用加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