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它束缚的少女亡魂,在鬼门出现的瞬间,身上的无形锁链剧烈震颤。
虽然她们的灵魂被海神绑定,,但鬼门乃是天地法则的显化,执掌阴阳秩序,对这等强行束缚亡魂、阻碍轮回的邪术有着天然的克制。
她们空洞绝望的眼神中,逐渐恢复了神采。
“呜呜……”
海风中似乎传来了她们无声的啜泣与道谢,随后化作成百上千道纯净的白色魂光,义无反顾地投向那扇巨大的鬼门,踏上了她们迟来太久的轮回之路。
“不!我的力量!我的祭品!”海神魂体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大的力量源泉被瞬间切断,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骤然萎靡下去,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就在它因祭品被夺而心神失守的刹那,温知许已经将剑直指苍穹。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邪祟伏诛,雷来!”
咔嚓——!!!
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天雷,撕裂黑暗的苍穹精准无比地劈在了惊恐万状的海神魂体之上。
“啊——!!!”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那团漆黑的魂体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出,在天雷的威力下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海风依旧在吹,海浪依旧在涌,但那股笼罩四海村不知多少年的阴邪气息,已然彻底消散。
“谢谢。”人鱼们集体鞠躬向她致谢。
月光下,先前跟温知许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鱼优雅地摆动尾鳍,游近温知许。
她美丽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感激,她向着温知许深深低下头,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礼节。
“谢谢您拯救了我们,并诛杀了那孽畜。”她的声音空灵悦耳:“我叫星涟。”
温知许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不必客气,邪物害人,诛之乃是本分。”她的目光扫过星涟和其身后那些伤痕累累的人鱼,“你们为何会在此地与那邪物争斗?”
星涟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她轻启朱唇,道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您有所不知。我们人鱼一族,曾是深海中的歌者,与世无争。但不知从何时起,修真界流传起‘食人鱼肉可暴涨修为’的谣言,引来了无数贪婪的捕猎者。”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磨灭的悲伤,“那是一场针对我族的大规模滥杀。为了躲避灾祸,我们不得不放弃世代居住的家园,在深海中不断迁徙逃亡。”
她指向周围这片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灵光的海域:“最终,我们找到了这里。这片海域之所以灵气如此浓郁,是因为这里是远古巨鲸的陨落之地。那头强大的生灵陨落后,它的尸骸沉于此地,经年累月,其散逸的灵力与海底灵脉结合,形成了这片浑然天成的灵气之海。再加上这里隐蔽,是我们所找到最好的庇护所。”
说到这里,星涟的眼中满是恨意与无奈:“然而,安宁的生活持续没多久,邪月就来了。”
“它并非是纯粹的妖,而是人类与人鱼结合,历经多代血脉混杂后产生的畸形产物。它天生就拥有人鱼的某些特质和对海洋的亲和,却又充满了人性的贪婪与暴戾。它在人类手上逃脱后便逃亡至此,恰好感应到了我族的气息。”
“它发现了这片灵气海域,也发现了我们这些残存的人鱼。它利用与我族同源的气息欺骗了我们最初的信任,随后它开始疯狂吸收这片海域的灵气,更可怕的是,它竟能汲取我族那些被屠杀的先辈们弥散在海水中的怨念与不甘。它靠着巨鲸遗骸的灵气和我族先辈的怨气不断壮大,最终化成了您所见到的这副邪物模样。
它自封为‘海神’,当初培育它的据说是陆地上某位权势滔天的皇帝。邪月从他那里继承了最扭曲的欲望,它效仿那位皇帝建造后宫的做法,将这片海域视为它的王国,而强迫人类村落献祭纯洁少女,便是它要建立自己的后宫,它要成为这片海唯一拥有生杀大全的王。”
星涟的尾鳍轻轻拍打水面,激起带着灵光的涟漪:“我们人鱼族,生性不喜争斗,力量也无法与这邪物正面抗衡。我们曾试图阻止它,保护那些无辜的少女,也守护这片我们赖以生存的灵海,但实力相差的实在太过于悬殊,我们许多族人都惨死在它的手下。”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不得不退让,隐蔽在深海的角落,眼睁睁看着悲剧一次次发生。”
“直到……”星涟的目光再次亮起,聚焦在温知许身上,“直到我们感知到您摧毁了它在岸上的神像,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于是,我们才鼓足勇气,向邪月发起进攻,万幸,我们等来了您的援手。”
温知许听完星涟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目光扫过远处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四海村:“所以,那些村民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在侍奉真正的海神?”
星涟苦涩地点头:“邪月制造了一场海啸以及向他们托梦,让他们相信献祭能换来风调雨顺。却不知它只是想要吸收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以及让他们给它献祭后宫。”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温知许在四海村上空盘旋,借助她们的歌声,引灵气以星链的形象入梦,告知了他们海神的真相。
“明日真相自会大白。”她转身看向星涟:“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星链望向沐浴在月光下的海域,眼中泛起希望:“这片灵海是我们的家园,如今邪月已除,我们想在这里重建族群。”
“行。”温知许点头,随即递给星链一张符纸:“这是传音符,若是以后你们有所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星链双手接过,眼睛蕴含泪水:“谢谢您。”
东方渐白,第一缕晨曦刺破海平面。
村民们从梦里醒来久久不能回神,梦中血淋淋的真相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滔天的悔恨与愤怒。
“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的女儿,阿爹阿娘对不起你。”
“都怪那可恶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