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的在灶下蹲下,往铁锅里加满水,想了想,她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没有人,水流沿着手指一点点进入水缸,她放的是空井里的水,反正她试过了,喝了对身体没有坏处,索性大家一起喝,万一对身体好,就是赚了。
可怎么生火却是个难题,她往灶里塞了一些松针,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做了,这时候生火的方式,她一点都不了解,灶里也没有火星了,只能出去找君时迁帮忙。
君时迁正在用匕首在野兔两条后腿的关节处切割,他用劲极巧,只切割了皮毛,刀锋沿着后腿内侧最柔软的皮毛一路向上,精准的划开一道笔直的线,直达兔子的下腹处和脖颈处。
然后放下匕首,粗粝的手指插入兔皮与肌肉之间的缝隙,开始用力而熟练的向下撕扯。伴随着“嗤啦嗤啦”令人牙酸的皮肉分离声,灰褐色的兔皮一点一点的被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粉白的,还冒着热气的兔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一般,兔皮被完整的剥下,摊开放在石板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和脂肪,格外的刺眼。
田知微恨不得时间倒回去,她就算在厨房试上一百次生火,也不想出来看到这么血腥又残忍的一幕,最重要的是,她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那只兔子,想到这里,她控制不住的俯下身来,胃里的食物本就不多,这下全都吐了出来。
她的面色白的吓人,就像冬日里被风吹透的雪花,没有一丝血色,那边君时迁在盆里随意洗净手里的血污,眉头紧皱,家里银钱本就不多,她要是再病了,可真真麻烦。
男人高大的身影一下子笼罩住她,君时迁伸手往她额头覆去,田知微吓得一个激灵,那只手刚刚给野兔剥皮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眼前,在极度的惊惧不安之下,竟突然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
再回神的时候,一只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隔着薄薄的粗布冬衣,稳稳的禁锢住她圆润的腰身,只听一道抽气声响起,太急了,突然用受伤的手去接这么重的她,一股剧痛袭来,君时迁觉得自己没长好的手筋可能又断了,他强忍着痛意,把人扶好才松开,泠汗顺着他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察觉到自己倒在君时迁的怀里,一股热意浮上脸颊,可还没来得及害羞,君时迁已经痛苦的捂住右手,手腕呈不正常的姿态垂下。
田知微愕然,她竟然压断了君时迁的手腕,来不及思考,赶忙叫人,语调惊慌,“君时安,君时安快出来。”
君时迁眉头紧皱,见她面色惨白,轻声安抚道,“没事,痛着痛着就好了。”
君时安急步上前,远远就看见他的手腕不自然的垂下,也不敢随便去摆动他哥的手,脚步都没停向外冲去,“我去请卫老。”
见他额头上原本细细密密汗珠越变越大,原本强忍着不出声的男人发出闷哼,田知微顾不得思考,冲向厨房,放了一盆空井里的水,又往碗里舀了一碗,端出来凑到君时迁嘴边,表情严肃,“喝下去。”
剧痛之下,君时迁哪里喝的下水,可见她面色苍白,神色惊惶,显然被吓得不浅,不知道是不是痛的太过,他生出了错觉,竟然觉得她眼眸里都是对他的担心和心疼。
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看着她那心疼的眼神,内心莫名觉得一股热意袭来,在她的坚持下,就着她的手喝下那碗水,君时迁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痛意都减轻了几分。
田知微把盆放在地上,用碗舀水轻轻的在他的手腕上倒下,“这上面还沾着刚刚野兔的脏血,我帮你冲掉,觉得痛你就说。”
她精神高度集中,尽量保持手腕的平衡,生怕水倒快了会让他更痛,这可是空井的水,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动作,人生第一次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对象竟然是她,整个人怔愣住了,嘴巴微张,好似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君时安急匆匆拉着卫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田知微不停的往他哥手上泼水,想到这手两次被她弄伤,就心急的控制不住情绪,“住手,你这个坏女人,还想做什么?”
田知微泠不丁的被他甩开,一个踉跄没站稳,手里的碗随着她一起摔在黄泥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一块碎片被她压在手下,鲜红的液体瞬间流出。
一股剧痛袭来,她特别怕痛,长这么大打针都不敢,更不要说现在手腕被粗糙的瓷片镶嵌进去,好痛……
君时迁心急,顾不得自己,就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君时安着急得按住,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大哥,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卫老,卫老,你快来看看我哥。”
经过刚刚的冲洗,君时迁觉得痛意消散了很多,脸色沉了下来,“时安,闭嘴。”
又看向他身后的中年人,点头致谢,“卫老,我没事,你先给知微看看。”
绕开身侧的君时安,他向前用左手扶起田知微,“没事吧?”
田知微可怜兮兮的望向他,“呜呜呜,有事,好痛。”
圆噜噜的眼睛仿佛受了伤的小兽看到母兽,充满了依赖之情,抬起的心,一小块陶瓷镶嵌在里面,血液不断的顺着伤口淌出,君时迁只觉得心头一紧,喉咙有些干涩,“卫老,劳烦先帮她包扎一下。”
君时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把头埋在他哥怀里嚎啕大哭,他哥紧紧按住她的头,不让她胡乱挣扎的间隙还瞪了他好几眼,仿佛在责怪他为何要伤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的关系竟这样好?
直到卫老利落的帮她包扎好,田知微的的鬼哭狼嚎才停了下来,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了君时迁的衣服上,她悄悄抬头看去,跟一双担忧的眸子对上,“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