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觉把武士刀扔到长谷川脚下,“刀不怎么样。陈识真,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随从,贫僧允许你估价远洋船,招募水手,咱也做海贸,银子跟李旦要,算他股份。”
不等他回答,一手抓起手腕血淋淋的桑切斯进入教堂。
这里是个小地方,卫时觉从怀中拿出匕首,在桑切斯大骂的声音下,一刀一刀把胳膊的肉刮掉…
外面传来砰砰砰的火铳声,却无法开炮,远洋船逆风完全无法离港,开枪就别走了。
桑切斯疼醒疼晕,反复三次,郑一官听着咒骂声进来,看到白森森的两条白骨胳膊挂着筋肉,哇的一声吐了…
“郑一官,问他,是谁下令炮击光禄大夫。”
郑一官吃惊后退,卫时觉直接拽住他脖子到桑切斯面前,“快点翻译,否则你郑氏一个活不了。”
郑一官被地下的碎肉吓懵片刻,马上清醒过来,快速翻译。
桑切斯满头大汗,恶狠狠咒骂,卫时觉毫不客气在两条大腿扎了一道。
郑一官连忙制止,“别用刑了,他说是龙华民和王丰肃。”
“嗯?这是谁?你确定?”
郑一官点点头,“他说了好几遍,这两个不是汉人。利玛窦死后,龙华民继任耶速会大明会长,他应该在北直隶,或者山西、陕西某地。
郑某在海上都听过,龙华民把山东作为传教基地,却被光禄大夫去年连白莲教一起端了,这就是仇恨。光禄大夫是被耶速会所杀,那这就说通了,他们才能反应如此快。”
卫时觉一刀插入桑切斯喉咙,拔出来在胸口抹一抹,外面已经传来欢呼声,咧嘴一笑,“一官,好玩不?”
郑一官摇头,“王丰肃是个死人,万历四十三年,传教士与浙党交恶,沈榷在南京突查教堂,搜到葡萄牙传教士绘制大明地图、海防图、驻军兵营、以及税赋、物产分布、工坊位置等消息,坐实间罪。
圣教三柱石与朝廷大辩论,绕开王丰肃的行为,谈历法错误,言谈之间,指责大明钦天监不作为,皇帝祭天行为全部错过吉时,皇权失去正统。
万历先帝没有立刻下旨斩首王丰肃,某些人又贿赂太监、贿赂皇妃,给耶速会脱罪,期间王丰肃跳水溺亡,不了而了。”
卫时觉皱眉,“你怎么知道?”
“二板大师不是知道吗?郑某在道明会,京城人对教会的冲突可能不清楚,南边前几年闹的很凶,教会的传教士到濠境聚会,私下炫耀自己的行为,他们以为郑某听不懂,王丰肃一定是假死,还在大明。”
卫时觉仰头歪歪脖子,“贫僧有个妾室,她说传教士叽叽喳喳,让贫僧去论道,当时没当回事,原来他家人也暗中有勾连啊。”
郑一官瞪大眼,“你有妾室?那就是有正妻了?你他妈哪里是和尚。”
卫时觉没接茬,而是狠狠道,“贫僧两年前离开京城,中间回去也没出门,传教士一定是在贫僧离开后才入京,且他们躲着贫僧。”
“你算老几,他们还躲你,耶速会的力量在京城不显眼,在南边与豪商大族都是朋友。”
卫时觉哈哈大笑,“光禄大夫原来早就被盯上了,不注意身后,死的不冤,贫僧认识他身边的幕僚,也认识他舅兄,关系还行,一官说给谁送信,你们可以到朝鲜自由停留。”
郑一官眼神大亮,张嘴却道,“你还没收尾呢,送个屁的信。”
“贫僧收个屁的尾,他们没有苦主,教堂没了,德川秀忠应该感谢贫僧,没看长谷川都没进来嘛。”
郑一官咳嗽一声,一脚踢开桑切斯尸体,“先说清楚,你到底是谁?”
“跟你一样,梦想做海贼王的男人。”
郑一官大概听懂了,“你将会被耶速会追杀,哪里都去不了。”
“无所谓啊,贫僧在倭国,过几天还要去江户,他们累死也无法抵达。”
郑一官挠挠头,“卑鄙啊,你这和尚太阴险了。”
卫时觉拍拍他的肩膀,拿起经书和十字架,把桑切斯血淋淋的袍子也披身上,一脸微笑,“贫僧代表主,赞美世间一切聪明人。”
郑一官惊讶看着迈步出教堂的人。
秃驴拿着经书,一身鲜血,却仰首挺胸。
这画面太他妈惊悚了,猛不防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的人。
给谁送信呢,一定要送,这机会不能错过,但不能暴露身份。
卫时觉来到院内,港口的远洋船上全是人。
甲板上有血,码头也死了几个,水里漂着一层尸体。
百姓在拿船上的东西,除了火器和刀,帆布都被扯下来一块。
陈识真带着长谷川几个武士监督百姓,只要不拿火器,其他随便。
长谷川负手在院内看着,一点兴趣都没有。
远洋船在倭国没法眼馋,停港口没有任何价值,水师不需要,养不起,也不能养,会让大名害怕。
大名更不能养,那是找死。
武士若抢了这船,无法出海,且会被幕府定罪。
僧人和教徒抢了,还需要来这里脱罪…
什么乱七八糟。
卫时觉把十字架挂脖子,拿碗端了一盆清水,到长谷川身前,对远处洒水,胸口画十字。
僧人和百姓看到,也跟着画十字,这算脱罪了,哈哈大笑,揣着抢到的银子,快速溜了。
长谷川躬身,“大师好一招以法破法。”
“一般般,奉行大人,贫僧现在可以去江户了吗?”
“当然,但您为了什么呢?”
“奉行大人,琉球还有远洋船,大明更多,贫僧无法出海,如此清晰的诚意,您还问为什么?不合适吧?”
长谷川眼神大亮,“大师睿智,在下望尘莫及,马上送您去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