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己吾城,瘟疫的阴霾虽未完全散尽,但随着气温回暖,街道上渐恢复生机。
刘复特意给典韦放了半月婚假,命县中能工巧匠为其布置婚房,还拨了二十名县兵协助筹备婚礼。
婚礼前五日,典韦便带着迎亲队伍前往圉县张霏家中。
队伍最前方,八名壮汉高举绘有龙凤呈祥的红绸彩旗,随后是吹奏着排箫、竽、筑等乐器的乐师,乐声悠扬,响彻街巷。
典韦身披玄色吉服,外罩朱红锦袍,腰悬环首刀,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
刘复与戏志才并马而行,跟在迎亲队伍后方。
刘复笑着对典韦喊道:
“悍之,今日过后,你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莽撞!”
典韦大笑回应:
“主公放心,末将心中有数!”
戏志才也打趣道:
“悍之将军,以后可要多陪陪夫人,莫要整日只想着舞刀弄枪,冷落了佳人。”
典韦挠了挠头,憨笑着应下,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其身后跟着的,是抬着聘礼的队伍——精美的漆器、织锦绸缎、美酒佳酿,还有象征吉祥的六畜,每一样都彰显着诚意。
张霏家中,女眷们正忙着为新娘梳妆打扮。
张霏头戴步摇,发髻上插满金钗珠翠,身着绣有茱萸纹的绛色嫁衣,面上敷粉,唇点朱红,尽显娇美。
依汉俗,新娘出嫁前要行“开脸”之礼,由一位福寿双全的老妇用细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寓意告别少女时代,开启新生活。
迎亲队伍抵达后,典韦下马,恭敬地向张霏父母行拜礼,献上雁作为贽见之礼。
在汉代,以雁为礼,取其忠贞、守信、长幼有序之意。
礼毕,典韦迎出新娘。
张霏头顶红盖头,在侍女搀扶下,莲步轻移,登上装饰华丽的马车。
马车四周挂满彩带与香囊,车内铺着柔软的兽皮,尽显华贵。
队伍返程途中,经过己吾城最繁华的街道,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道贺声此起彼伏。
刘复早已命人在沿途撒下铜钱、果脯,孩童们嬉笑追逐,争抢着捡拾,为婚礼增添了几分热闹。
典韦家中,院内已张灯结彩,大摆筵席。
宾客们围坐于长案两侧,案上摆满烤肉、蒸饼、羹汤、鲜果等美食。
刘复作为主婚人,端坐于正席。
戏志才则在一旁,不时与其他宾客交谈。
吉时一到,典韦与张霏在司仪的引导下,缓缓步入正堂。先拜天地,再拜高堂。
因典韦父母早亡,刘复便代替其受礼。夫妻对拜后,二人携手步入洞房。
洞房内,张霏端坐于床榻之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典韦拿起秤杆,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随后,二人行“合卺(Jin)礼”。
侍者端上用红绳系在一起的瓠(hu)瓜,瓠瓜一分为二,内盛酒液。
典韦与张霏各执一半,交杯而饮,寓意夫妻从此同甘共苦,合二为一。
礼毕,侍者退下,二人相依而坐,诉说着衷肠。
此时,院内宾客们开始热闹起来。
依汉俗,婚宴上设有投壶、六博等游戏,宾客们纷纷参与,欢声笑语不断。
此时新郎典韦重新出来招待宾客。
刘复举杯走向典韦,大声说道:
“悍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这杯酒,我敬你!
愿你与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典韦连忙回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主公!也感谢各位今日前来捧场!”
有人提议让新郎官表演武艺,典韦豪爽应允,抽出环首刀,在院中舞了一套刀法。刀光霍霍,虎虎生风,引得众人齐声喝彩。
戏志才微笑着鼓掌,对身旁的人说道:
“悍之将军这刀法,刚猛之中又不失精妙,不愧是我己吾城的猛将!”
院中的婚宴持续到深夜,宾客们尽兴而归。
刘复与戏志才最后离开,临走前,刘复拍了拍典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悍之,好好过日子,若有任何难处,尽管开口。”
典韦眼中满是感动,抱拳行礼:
“多谢主公!末将铭记于心!”
婚后第三日清晨,典韦提前销假,踏着晨露前来点卯,却见军营校场上早聚了一群人。
刘复斜倚在帅案前,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戏志才摇着羽扇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促狭。
“哟,悍之这脸色,可是新婚燕尔,夜里乏着了?”
刘复率先开口,话音刚落,周围亲兵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典韦黝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猪肝,嘟囔道:
“主公莫要打趣末将……”
“悍之啊,听说昨夜张娘子的窗棂响了一夜?”
戏志才慢悠悠地开口,羽扇轻摇,
“该不是你这武夫粗手粗脚,扰了人家清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猛将,此刻竟像个犯了错的孩童,手足无措。
典韦急得直跺脚:
“戏先生休要乱说!我……我昨夜……”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情景。
张霏倚在床头,烛光映得她面若桃花,亲手为他缝制的香囊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以后上了战场,可不许再像从前那般不要命。”
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担忧。
典韦当时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保证,却不想如今被同僚这般调侃。
刘复见典韦窘迫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悍之啊,你如今成家了,可得学着体贴些。”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
“张娘子是个好女子,莫要辜负了人家。”
典韦重重点头,心中却暗暗腹诽:
主公平日里运筹帷幄,怎么一到这种事上,比市井妇人还爱打趣人?
然而,调侃并未就此结束。此后几日,只要典韦一出现,总有人打趣:
“悍之,今日可给张娘子带了胭脂?”
“悍之,夜里可还敢舞刀弄枪?”
就连平日里最严肃的李勇,见了他也是一脸坏笑。
一日,刘复召集众人商议政务,末了突然道:
“悍之,听说张娘子做得一手好羹汤,不如改日请我们去府上尝尝?”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典韦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回到家,典韦将此事告知张霏,心里满是忐忑,生怕妻子不愿。
却见张霏眉眼含笑:
“这有何难?明日我便准备,定叫主公和各位同僚满意。”
第二日,刘复、戏志才等人如约而至。一进院门,便闻到阵阵香气。
张霏早已备下一桌丰盛的菜肴,茱萸酒、烤肉、蒸饼,还有她最拿手的羊肉羹。
“悍之有福气啊!”
刘复尝了一口羊肉羹,赞不绝口,
“这羹汤鲜美醇厚,不输城中最好的酒楼。”
戏志才也连连点头:
“张娘子不仅貌美,还如此贤淑,悍之,你可要好好珍惜。”
典韦看着妻子在席间穿梭,为众人斟酒布菜,温婉大方的模样,心中满是自豪。
然而,好景不长,酒过三巡,
刘复又开始打趣:
“悍之,听说你夜里睡觉鼾声如雷,可吓坏了张娘子?”
众人哄堂大笑,张霏脸颊绯红,低头不语。
典韦急得涨红了脸,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刘复见状,摆摆手:
“罢了罢了,今日是来吃酒的,不是来打趣悍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