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眼中精光一闪,知道火候到了。他再次躬身,声音充满了诚挚:
“陛下息怒。
依奴婢浅见,此事,当如流水,宜疏不宜堵。
武威候侯忠勇可嘉,其心可悯,然其行稍过,陛下略施薄惩,
申明法度,足矣。
至于那些受了皮肉之苦的狂徒……”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谤议功臣,阻挠朝廷善政(盐铁专卖),本就是咎由自取!
武威侯替朝廷行法,虽有操切,其功亦不可没。
陛下何不……明示小惩,暗彰大功?
一则堵了悠悠众口,显陛下公正无私;
二则,也让武威侯这等肯为陛下分忧、敢于任事的能臣,
知晓陛下圣心眷顾,日后更当肝脑涂地!”
“哦?明惩暗赏?”
灵帝的胖脸上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喜欢这种“一举两得”的聪明办法,
尤其是既能应付烦人的大臣,又能充实自己小金库的办法,
“说来听听?”
张让凑得更近,声音低得只有灵帝和赵忠能听清:
“陛下只需下旨,斥责武威侯‘处置稍过,有伤朝廷宽仁之体’,
责令其闭门思过十日,罚俸一年……做做样子罢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
“至于实利……青州临海,盐铁之利,素来丰厚。
然地方豪强与那些自命清高的士族把持,中饱私囊,上缴国库者十不足一!
陛下何不借此良机,将青州盐铁专卖之权,全权授予威武侯督办?
一则,以武威侯之铁腕,必能涤荡积弊,将盐铁巨利尽收于()咳咳,尽收于陛下内库;
二则,这也是陛下对武威侯受委屈的补偿,更是陛下对其信任倚重之明证!
盐铁之利滚滚而来,岂不比那些只会空喊的腐儒有用万倍?”
“盐铁专卖……全权授予刘复?”
灵帝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金山银海。
他修园子、享乐的钱,正愁没着落呢!
那些士族豪强把持盐铁,油水都被他们捞走了,他早就眼红!
刘复这家伙够狠够绝,让他去对付那些地方豪强和士族,把油水榨出来上交给自己……妙!太妙了!
至于那些被割了的士子?
不过是些聒噪的蝼蚁罢了。
“好!好!张常侍真乃朕之股肱!”
灵帝抚掌大笑,刚才的厌烦一扫而空,
“就依你所奏!拟旨,快拟旨!”
冬至之后数日,临淄城头。
寒风依旧凛冽如刀,吹动着刘复玄色大氅。
他按剑而立,鹰隼般的目光俯瞰着脚下这座匍匐在寒冬里的城池。
城下被鲜血浸染过的土地,积雪覆盖下,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暗红。
一骑快马自官道尽头飞驰而来,卷起漫天雪尘。
马上使者高举一卷明黄色的帛书,在灰暗的天地间异常刺目。
“天子有诏到——威武侯刘复接旨!”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卷黄帛上。
是雷霆震怒?是锁链加身?无数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复面无表情,一步步走下城楼,行礼后起身肃立。
使者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寒风中拖得很长:
“皇帝制曰:
咨尔青州刺史、武威侯复,近闻尔处置州务,雷厉风行,
朕心甚慰……然,临淄城门之事,刑戮过甚,有伤上天好生之德,亦损朝廷宽仁之体!
朕念尔忠心体国,素有功勋,着即闭门思过十日,罚俸一年,以示薄惩!
望尔深自反省,克己慎行,勿负朕恩!”
宣旨声落,周围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闭门思过?罚俸一年?
这……这简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杨太尉的血书,天下士林的汹汹之议,就换来这个?
然而,使者的话并未结束,他嘴角似乎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继续念道:
“……另,青州地滨沧海,盐铁之利,国之重器。
然豪猾壅利,积弊深重,上亏国用,下困黎元。
特旨:令武威侯,兼领青州盐铁诸事,全权督办青州盐铁开采、煎炼、转运、专卖一切事宜!
务须涤荡积弊,尽收国课,以裕内帑,以安社稷!
勿负朕望。”
兼领青州盐铁诸事!
全权督办!尽收国课,以裕内帑!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寂静的雪地上,也砸在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人心上!
那闭门思过的申饬,在这道实打实、掌控青州命脉的滔天权柄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使者将圣旨合拢,递向刘复。
刘复伸出双手,稳稳接过。
白色丝帛触手冰凉,并非前世电视中那种明黄颜色。
使者谄笑着低声道:
“侯爷,张常侍让奴婢带句话:
‘些许浮言,陛下圣明,岂会轻信?
盐铁大利,乃国之根本,陛下托付于侯爷,此乃信重如山!
望侯爷……好自为之。’”
刘复缓缓站起身,握着那卷沉甸甸、冰凉又滚烫的圣旨。
他没有看使者,目光再次投向苍茫的远方,投向那片被士子之血染红过的土地,
投向更远处,那被豪强与虚伪清流盘踞的青州山河,
投向洛阳,投向那即将到来的、吞噬一切的乱世深渊。
“哈……”
一声低沉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呵呵……哈哈哈!”
使者听到刘复的笑声,虽然不知道刘复笑什么,但也很配合的跟着笑了起来。
毕竟刘复这人在他眼中和别人可不一样,心狠手辣,残暴无常。
即便他是十常侍张让的心腹都不敢放肆。
毕竟哪怕刘复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张让最多勒索一笔财宝就过去了,
对付这种狠人,张让也没太多办法。
良久,刘复笑声结束,他伸手拍了拍使者肩膀,对左右说道:
“给使者接风,安排宴席。”
交代完刘复告辞离去,他还是很忙的,
今天算是忙里偷闲,没想到就碰到了传召的使者。
这段时间清理那几百士子的家族花了不少精力,基本上都是青州大大小小的豪族,正好提前收了。
本来打算是董卓乱起之后再清理的,不过现在直接送刀口上了,刘复不划一下实在对不起它们。
而且清算过俘虏的苏仆延手下骑兵的坐骑,清点之后发现轻伤能治好,不影响骑乘的和完好的战马一万五千余!
这些马匹中有三千多母马,其它全是骟马,这还是因为不少乌桓骑兵为了抢更多的东西,一人双骑让母马驼东西的缘故。
不然母马更少。
毕竟自从中原地区骟马技术传入蛮夷之地后,
这一技术就被当做绝技来用的,他们所骑战马大部分是骟马。
不过这批母马刘复弄过来之后可舍不得拿战场上去,
而是在青州想办法养殖起来,再配一些优质公马,刘复手下势力就能搁几年收一批新马了。
另外还有受伤重一点的,能正常走动但不能上战场的马,母马留下其它的处理掉吧。
如此,刘复现在能再组建万人骑兵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