礌石!
沉重的石块如冰雹般落下,砸在头盔上、盾牌上、血肉之躯上,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绝望的哀嚎!
滚烫的金汁!
恶臭的液体从城头倾倒而下,劈头盖脸地浇在攀爬云梯的士兵身上!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响彻战场,被浇中的士兵皮开肉绽,冒着白烟,惨叫着跌落云梯,在地上痛苦翻滚,瞬间失去战斗力!
更密集的箭雨!
城头的弓弩手居高临下,精准地射杀着靠近城墙的敌人,尤其是那些扛着云梯的士兵!
第一波攻势,在守军猛烈的打击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粉碎。
城下尸横遍地,伤者的呻吟令人心胆俱裂。
云梯被推倒、烧毁数架,冲车也被礌石砸坏。
“不准退!跟我上!”
张飞可不会体恤部下士兵,
在他眼里,这些士兵既然跟了他,那就是他可以随意打骂甚至派出去送死的家奴!
他此时目眦欲裂,凭借惊人的武勇和敏捷,竟然避开了大部分攻击,率先攀上了一架云梯!
丈八蛇矛舞动如风,将砸下的礌石挑飞,滚烫的金汁也被他用矛杆巧妙拨开!
他那如同雷霆般的怒吼,激励威胁着周围的士兵舍生忘死地向上攀爬!
“射!瞄准那个环眼贼!给我射死他!”
城头,潘虎一眼就看到了如同战神般攀爬的张飞,厉声下令!
数名膀大腰圆的守军强弩手,立刻调转目标,强劲的弩机对准了张飞!
“嘣!嘣!嘣!”机括声响!
数支势大力沉、足以洞穿重甲的三棱破甲弩矢,撕裂空气,如同毒蛇般射向正在奋力攀爬、盾牌遮挡不及的张飞!
“三弟小心!”
城下的关羽看得真切,惊骇欲绝地大吼!
张飞也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怒吼一声,奋力扭动庞大的身躯,丈八蛇矛回旋格挡!
“铛!噗嗤!”
一支弩箭被蛇矛格飞!另一支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地扎进了他左腿外侧大腿肌肉最厚实的地方!
锋利的箭簇瞬间撕裂皮甲,深深嵌入肉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张飞闷哼一声,攀爬的动作瞬间停滞!
鲜血立刻染红了战袍!
“呃啊!”
剧痛让张飞发出一声怒吼,但他竟没有跌落!
反而被剧痛激起了凶性,单手死死抓住云梯,另一只手挥舞蛇矛,将趁机刺来的几杆长矛荡开!
“保护张将军!”
关羽见状,目眦欲裂,亲自率领一队亲兵,冒着如雨的箭矢和石块,疯狂地冲向张飞所在的云梯下方,意图用盾牌和身体为他构筑掩护!
“三弟!快下来!”
刘备在后方看得心胆俱裂,嘶声大喊。
张飞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深深嵌入大腿、兀自颤抖的箭杆,
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如天堑般的城头,以及身边不断倒下的袍泽,终于明白强攻无望。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猛地拔出腰间佩刀,狠狠斩断碍事的箭杆。
然后在关羽等人的接应下,顺着云梯滑落下来。
云梯后边被他精神感染,跟着攀爬的士兵被他撞的从云梯上直接摔落下来筋断骨折。
张飞落地时一个踉跄,被关羽死死扶住。
“三弟!”
刘备拍马赶到,看到张飞大腿上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脸色煞白。
“大哥……俺……俺没事!皮……皮肉伤!”
张飞疼得冷汗直流,嘴唇发白,却依旧强撑着吼道,
“让……让俺歇口气,再……再冲一次!”
“还冲什么!”
刘备又急又怒又心痛,
“快!快扶翼德下去!找医官!快!”
他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对潘虎的滔天恨意。
第二次强攻,因主将张飞意外重伤而草草收场,损失比第一次更为惨重。
接下来的数日,成了刘备军噩梦般的煎熬。
乐成城如同一个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盘。潘虎守御得法,守军士气因前两次胜利和主将的强硬而高涨。
刘备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夜袭?
守军警惕性极高,火把通明,暗哨密布,夜袭部队刚靠近护城河就被发现,遭遇迎头痛击。
挖掘地道?
乐成城地基坚实,且守军似乎早有防备,在城内挖掘深沟监听,地道刚挖到一半就被发现灌入毒烟,数十名挖掘兵窒息而死。
堆土山?
缺乏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堆起的土坡在守军的弓弩和投石压制下,进展缓慢且伤亡巨大。
每一次进攻都徒劳无功,每一次退兵都在城头守军的哄笑、辱骂和精准的箭矢欢送下,丢下更多的尸体和伤员。
潘虎甚至命人将阵亡的幽州军士兵头颅割下,悬挂在城头示众。
并不断用污言秽语辱骂刘备是“丧家之犬”、“公孙瓒的看门狗”,
嘲讽他损兵折将,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保护不了。
军营中,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幽州兵怨声载道,私下议论纷纷,认为刘备无能,带着他们来送死。
刘备自己的嫡系也损失不小,疲惫不堪。
伤兵营里哀鸿遍野,医官和药品严重短缺。
张飞的箭伤虽然处理了,但箭头深嵌,又是在大腿活动处,而且这箭头儿疑似用粪便泡过。
因此张飞引发了高烧和剧烈的疼痛,只能卧榻休养。
昔日生龙活虎的猛将,此刻只能对着营帐顶棚咬牙切齿,发出不甘的低吼。
“大哥……咳咳……那潘虎狗贼……俺定要生啖其肉!”
张飞躺在简易的床榻上,脸色因失血和高烧而蜡黄,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
关羽在一旁小心地为他更换敷在伤口上的草药,脸色阴沉如水,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内心压抑的愤怒。
他看着大哥刘备,这些天,大哥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鬓角甚至添了几缕刺眼的白发。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哥,”
关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粮草……只够五日了。
伤兵太多,士气已濒临崩溃。再攻下去……恐生哗变。”
这是残酷的现实。
公孙瓒给他们的粮草本就只够半月之用,如今攻城消耗巨大,伤员增多,消耗更快。
刘备坐在案几后,案上堆着伤亡名册和寥寥无几的军情简报,上面多是坏消息。
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案,发出空洞的声响。
帐外的寒风似乎也钻了进来,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和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