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糜竺府邸。
糜竺放下手中的邸报,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叩,眼神深邃。
邸报上,魏王刘复“断肢再续”的神迹,
与袁绍家眷在陈留工地“体验民生”的“盛况”并陈。
字里行间,无不彰显着魏王日益煊赫的威势与翻云覆雨的手段。
作为投效魏王的徐州巨贾,
糜竺凭借其遍布天下的商业网络和精明的头脑,已然成为魏国经济命脉不可或缺的支柱。
他手中掌控着不少份额的粮草、布帛等关键物资的大宗流通,
甚至暗中为玄耳阁的消息传递提供便利,功勋卓着。
然而,糜竺深知,在这乱世之中,财富与官位并非万全之策。
魏王雄才大略,麾下文武济济一堂——戏志才总揽国政,程昱执掌玄耳阁这样的情报部门这柄暗刃。
听说还有一个监控内部官员的情报部门,不过一直名声不显……
郭嘉、周元、王奎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曹操、黄忠、文丑、张合等大将亦深得重用。
王申、王禄各有奇才得魏王倚重……
他糜竺虽有功勋,根基终究在商贾一道。
若想保家族长盛不衰,必须在魏王这棵参天巨树上,寻得更深层次的依附。
目光扫过庭院,隐约有琴音传来。
糜竺心中念头愈发明晰。
“魏王正值壮年,后宫女子数量并不多……”
他眼中精光一闪,
“此时不献,更待何时?”
庭院中,琴音淙淙。
少女轻抚琴弦,素雅罗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正是其幼妹糜贞。
一曲终了,余韵未散。
“贞儿。”
糜竺走近,语气温和。
“兄长?”
糜贞抬眸,清澈的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魏王威震寰宇,仁德泽被苍生,如今更兼‘医圣’之名,乃当世不二雄主。”
糜竺缓缓道,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为兄欲送你入宫,侍奉魏王左右。”
“入宫?”
糜贞指尖猛地一颤,琴弦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她虽少经世事,却也明白此中深意。
“贞儿,魏王非池中之物,他日必登至尊之位。”
糜竺语气郑重,
“你若能得王上青睐,不仅自身可得尊荣,家族亦能根基永固。”
糜贞沉默良久,最终垂下眼睫,轻声道:
“贞儿……听凭兄长安排。”
她并非没有自己的思绪,但在这时代洪流中,女子的命运往往身不由己。
何况,那位魏王的事迹,早已如雷贯耳——“断肢再续,活死人肉白骨……”
如此神乎其技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数日后,陈留王宫。
糜竺携糜贞觐见。
他精心备下厚礼——东海明珠十斛流光溢彩,蜀锦百匹灿若云霞,西域香料十箱馥郁醉人,黄金千镒熠熠生辉。
然而,这琳琅满目的珍宝,在他心中,皆不及身后那盛装少女之万一。
糜贞今日一袭淡紫罗裙,更显肌肤莹白,发间仅一支素雅白玉簪,清丽脱俗,难掩一丝初入宫闱的紧张。
她低垂螓首,姿态恭谨,心中忐忑:
“魏王会喜欢她吗?”
糜竺面上沉稳,心中亦悬着同一疑问。
王宫偏殿,刘复端坐主位,王后荀采伴于身侧。
“臣糜竺,拜见魏王、王后。”
糜竺恭敬行礼。
“子仲不必多礼。”
刘复语气平淡,目光却已越过他,落在了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上。
少女感受到那沉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微凉,依旧低垂着眼帘。
“此乃臣幼妹糜贞,素来仰慕王上仁德威仪,恳请入宫侍奉。”
糜竺郑重道。
刘复并未立即回应,只端起案上茶盏,浅啜一口,殿内一时陷入微妙的寂静。
荀采眸光微转,细致地打量了糜贞几眼,唇角泛起温和的笑意:
“倒是个难得标致的人儿,气质也娴静。”
刘复放下茶盏,目光沉静:
“抬起头来。”
糜贞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迎向那至高无上的目光。
四目相接。
刘复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少女容色倾城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温婉如秋水,深处却藏着一缕不易折服的倔强。
“有意思。”
刘复心念电转。
他并非耽于美色之人,更洞悉糜竺此举背后的政治图谋——借妹固位。
然而,糜竺掌控的商业网络对魏国至关重要,若断然拒绝,恐寒功臣之心。
接纳,既可安抚糜氏,亦是向其他臣属昭示:有功于国者,魏王不吝恩赏。
更何况,眼前这女子本身温婉知礼,若妥善安置,于后宫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甘夫人已经入宫了,多个糜贞……
思虑既定,刘复缓缓开口:
“糜贞。”
“民女在。”
少女声音轻柔,却无半分怯懦。
“你可愿入宫?”
糜贞微微一怔,随即目光坚定:
“民女愿侍奉王上。”
刘复微微颔首:
“既如此,孤便准了。暂封为‘美人’,赐居兰蕙轩。”
“谢王上隆恩!”
糜竺心中大石落地,喜形于色,深深拜下。
糜贞亦随之行礼,心中百感交集。
“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便与这位深不可测的魏王紧紧相连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魏王治下。
“糜竺献妹,魏王纳之!”
这一举动,无异于向天下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魏王开始重视后宫填充,功臣勋贵之女,亦可登堂入室!
一时间,各地豪族心思浮动,无不开始掂量是否也该将族中明珠送入宫闱。
王宫深处,兰蕙轩。
王后荀采亲自引糜贞至此,态度温和中带着天然的疏离。
“此处清幽雅致,兰蕙为名,正合妹妹气质。”
荀采语气淡然,
“宫中规矩自有章程,若有短缺或不明之处,尽管遣人来报本宫。”
“谢王后娘娘关怀。”
糜贞恭敬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待荀采仪态万方地离去,殿门轻掩,糜贞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她环顾四周,华美的宫室,精巧的陈设,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熏香,无不昭示着主人的无上权势与富贵。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摇曳的花影。
“这里,便是她后半生的樊笼与依靠了吗?”
当夜,宫灯初上。
刘复踏入兰蕙轩。
糜贞早已沐浴更衣,素衣薄妆,静候王驾。
“王上。”
她盈盈下拜。
刘复目光落在她身上,并未如寻常般温存,反而忽然问道:
“你可知,你兄长为何执意送你入宫?”
糜贞心尖一颤,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坦然道:
“为家族计,为长远安。”
“心中可有怨怼?”
“民女……不敢有怨。”
她略一停顿,声音虽轻却清晰,
“魏王乃当世无双雄主,能侍奉王上左右,是贞儿的福分。”
刘复审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直抵内心深处。
殿内烛影摇曳,寂静无声。
良久,刘复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很好。”
刘复仔细品味和甘梅的不同。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