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这位看似怯懦、实则内蕴坚韧的“宗弟”,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其奔走呼号、乃至敢于直面吕布的勇气,让刘备看到了他值得信赖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刘璋手握蜀地特有的药材资源,这在西域是稀缺且利润稳定的商品,与他们“桃园义舍”经营的丝绸、布匹、杂货并无冲突,反而可以互补。
一个念头在刘备心中逐渐清晰、坚定。
这一日,他特意备下了一席不算丰盛但很用心的酒菜,邀请了刘璋,同时也请来了另一支与他们关系尚可、主要以贩运中原日用杂货和粮食为主的小商队首领——张朱。
张朱本是富商,家资巨万,因故牵连,家道中落,如今也带着些许本钱来西域寻找机会。
他为人忠厚,讲求信义,与刘备颇为投缘,在刘备遭难时也曾悄悄资助过一些粮草。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刘备放下酒杯,神色郑重地对刘璋和张朱说道:
“季玉,伯求(张朱字),此次备遭逢大难,几近覆灭,全赖二位鼎力相助,方能绝处逢生。
此恩此情,备铭记五内。”
刘璋连忙摆手:
“宗兄言重了,此乃璋分内之事。”
张朱也谦和道:
“玄德客气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扶持是应当的。”
刘备环顾二人,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经此一事,备深感在这西域行商,单打独斗,势单力薄,难成气候。
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他顿了顿,见二人都认真聆听,便继续道:
“我等三人,所营虽略有不同,季玉主营蜀中药材,伯求主营粮秣杂货,备则经营布匹绸缎及些许中原器物。
货物互不冲突,且可互为补充。
如今西域商路虽通,但路途遥远,风险犹存,采购、运输、销售,各自为战,成本既高,力量也散。”
“备有意,我们三家可否尝试合作?”
刘备目光炯炯,
“并非合并,而是结成联盟。
比如,我们可以共享货栈,减少租赁成本;
可以联合雇佣护卫,分摊费用,安全性更高;
可以信息互通,哪里的药材紧俏,哪里的布匹价高,彼此及时告知;
甚至可以尝试将我们的货物搭配成‘套装’,比如一车货物里,既有蜀锦、药材,也有粮秣杂货,满足西域客商一站式采购的需求,增强竞争力。”
他看向刘璋:
“季玉的药材,在西域王公贵族和部落首领中极受欢迎,若能借助伯求的粮队和我们的布匹商路,或许能销得更远,价格也更优。”
他又看向张朱:
“伯求的粮秣杂货是必需品,若能搭配季玉的名贵药材和我们的精美绸缎,也能吸引更多有实力的买家。”
刘备的提议,并非空想,而是基于对各自优势和西域市场需求的清晰认知。
他描绘的图景,是一个资源互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初步联盟。
刘璋听完,眼睛顿时亮了。
他本就对刘备极为信任和敬佩,觉得自己单打独斗确实力不从心,能与这位有勇有谋、重情重义的“宗兄”捆绑在一起,无疑是找到了主心骨。
而且,刘备的计划听起来对他的药材销售大有裨益。
“宗兄此议,甚好!甚好!”
刘璋激动地说,
“璋愿与宗兄、伯求兄合作!一切听凭宗兄安排!”
张朱沉吟片刻。
他也算经商多年,经验丰富,看得出刘备这个提议的潜力。
合作确实能降低成本,增强抗风险能力,尤其是共享护卫和信息这一点,对他这样以稳妥为主的商人吸引力很大。
而且刘备经过此次风波,名声更显,其人的信义也得到了验证,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玄德公思虑周详,朱深表赞同。”
张朱微笑着点头,
“三家联手,确能做些单独难以做成的事情。朱愿加入。”
见二人都欣然同意,刘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举起酒杯:
“好!既然如此,为我等三家联盟,初现于西域,共勉前程,干杯!”
“干杯!”
刘璋和张朱也举杯相应。
就这样,一个以“桃园义舍”,联合“蜀中药铺”和“张朱商队”的初步商业联盟,在车师这个西域重镇悄然诞生。
虽然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约束力极强的契约,但基于共同的利益、过往的情谊以及对刘备能力的认可,这个联盟的雏形已然显现。
消息很快便在车师的中原商人圈子里传开了。
袁绍听闻后,在自己的商号里冷哼了一声,对袁术道:
“刘玄德倒是会拉拢人。与那怯懦的刘季玉和破落户张伯求抱团取暖,又能成什么气候?乌合之众罢了。”
语气中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但若细听,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他自家的生意,至今还未找到如此契合的合作伙伴。
倒不是没人合作,老袁家虽然也破落了,但曾经四世三公的名号还是能忽悠一部分人的,不过是老袁自己看不上人家。
在他的认知里,和他合作的,起码也得是新进大网红颜良这个级别的商队东家才可以。
袁术则说得更直白:
“一个渣拉上两个渣,一群渣聚一块儿还以为能飞天?真是笑话!
我等汝南袁氏,何等门第,岂需与这等人为伍!”
公孙瓒得知后,则是另外一种反应。
他仔细询问了联盟的细节,沉吟良久,对公孙续道:
“刘备此人,确有不凡之处。能于败中求活,更能借势整合,不容小觑。
他与刘璋、张朱联盟,货物互补,渠道共享,看似简单,实则潜力巨大。
尤其是那刘璋的药材,目前来说,乃是独家资源……”
他顿了顿,吩咐道,
“续儿,日后我们采购伤药,或出售对方需要的物资时,可以优先考虑与他们交易。”
公孙瓒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与韧性,态度从之前的旁观转为有条件的合作。
而其他一些中小商贾,则对此议论纷纷,心态各异。
有人羡慕刘备能这么快找到可靠的合作伙伴,感叹自身孤掌难鸣;
有人抱着观望态度,私下讨论着这个松散的联盟能走多远,是否会因利益分配而内讧;
更有心思活络者,开始暗中盘算,是否也能仿效此道,寻找志同道合者结成类似的同盟,以应对日益激烈的竞争。
据私下传闻,甚至连前段时间接连上热搜的颜良颜大东家都听闻了此事。
据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商行伙计传出的消息,颜大东家听闻此事后,眯眼慢悠悠地喝干了一小壶来自高昌的葡萄酒,并未发表任何评论,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
刘备、刘璋、张朱的这个小小联盟,仿佛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开始搅动车师乃至西域中原商人各自为战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