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备的告诫,张飞似懂非懂,但见刘备神色严肃,也只好点头。
安抚或者说警告完张飞,刘备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商队的内部整合中。
他拉拢刘璋、张朱手下骨干的行动,变得更加频繁和隐秘。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刘备以商议玉石定价为名,将刘璋手下一个负责玉石鉴定、颇有权重的老师傅请到自己房中,屏退左右,亲自奉茶。
这老师傅不仅对玉石鉴定颇有心得,对其它珠宝的鉴定也是非常有见地,属实属于超稀缺的技术工种!
“陈师傅,这几年辛苦你了。”
刘备语气诚恳,
“若非您老法眼独具,我等不知要多花多少冤枉钱,被那些于阗矿主蒙骗。”
陈师傅连忙谦逊:
“玄德公过奖,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刘备话锋一转,叹息道:
“只是,如今于阗这边,中上品玉料的利润,眼见着快到顶了。
我观季玉兄(刘璋)似乎更满足于当前之利,对向西拓展、寻找更大机会,兴致不高。
可惜了陈师傅您这一身本事,若能有更广阔的天地,比如贵霜那边更大的珠宝市场,定能发挥更大作用,届时收益,又岂是如今可比?”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师傅的神色,见其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便继续道:
“备常思,似陈师傅这等人才,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和更大的舞台。
若他日……唉,罢了,暂且不提。
总之,陈师傅若信得过备,日后自有厚报。”
说着,看似无意地,将一枚沉甸甸的、远超寻常酬劳的银币,推到了陈师傅手边的茶杯旁。
陈师傅看着那枚银币,又想起刘备平日对待下属的“仁厚”(比如亲自为王平上药),
再对比刘璋有时略显吝啬和守成的作风,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他默默收起银币,低声道:
“玄德公知遇之恩,陈某……铭记在心。”
类似的情景,在这些日子里不断上演。
刘备或以利诱,或以情动,或许诺更广阔的前程,针对张朱手下掌握粮秣补给渠道、熟悉西域小路、或是勇武过人的护卫头领,逐一进行拉拢和分化。
他会找机会与张朱麾下一个叫赵衢的护卫副统领“偶遇”。
这护卫副统领颇有统御之才,刘备早对他暗中留意,这次“偶遇”便关切地询问其家中老母病情,并“恰好”有从中原带来的对症药材相赠;
他会私下赞赏另一个负责联系小型驼队、人脉颇广的管事李堪,说“伯求兄(张朱)有李管事这等干才,实乃大幸,只可惜未能尽展其才”,言语间满是惋惜;
他还会在酒酣耳热之际,对几个核心骨干透露自己“志在西方,欲效仿颜良,创不世之业”的“雄心”,
描绘一副充满财富与荣耀的蓝图,引得那些本就对现状不满或更有野心的年轻人心驰神往。
这些动作,虽然隐秘,但频繁的私下接触和刘备日益增长的威望,还是引起了一些波澜。
刘璋和张朱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刘备手段高明,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让他们抓不到实质性把柄,
且目前合作依然能带来丰厚利润,故而暂时选择了隐忍和观望。
但商队内部,那种微妙的、人心逐渐偏向刘备的态势,已然形成。
刘备站在义舍二楼的窗前,望着于阗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及远处昆仑山模糊而雄伟的轮廓,心中计算的,已不仅仅是玉石的利润。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这支联合商队将迎来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
而他,需要在这场风暴中,不仅保住现有的基业,更要借此机会,挣脱束缚,整合所有资源。
并且,婊要当,牌坊也要立!
联合商队在于阗盘桓月余,采购的玉石、西域特产已堆满库房。
按照往年惯例,此时应满载货物,东归中原,利用地域差价获取最大利润。
然而,刘备此次却提出了一个让刘璋和张朱大为愕然的决定。
“什么?直接在敦煌处理掉大部分玉石和西域货物?”
刘璋圆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玄德兄,你这是何意?从敦煌运回开封,虽有路途消耗,但价格至少能高出三成!
如今水泥路畅通,银行便利,沿途几无风险,不过是多费一两个月时日罢了!
为何要平白舍弃这许多利润?”
张朱也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不满:
“是啊,玄德。我等辛苦奔波至西域,所为何来?
不就是为了这地域差价?
若只在敦煌出手,利润薄了不止一筹,与那些只在河西走廊打转的商队有何区别?
手下伙计们跟着我们,也是指望多分润些钱财养家糊口啊。”
刘备早已料到二人会有此反应,他面色沉静,耐心(或者说,看似耐心)地解释道:
“季玉兄,伯求兄,你们所言甚是,东归利润确实更厚。
然而,你等可曾细算过时间成本?
一来一回,便是三四个月。
若将此时间用于西进,探索新途,或许能发现比这区区三成利润更大的商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加重:
“颜良颜公之事,你我都亲眼所见。其商队规模、气派,远超我等联合。
甚至一个手下的商队,规模利润都远超我等!
他为何能如此?
正是因其不满足于西域东段之利,敢于深入极西之地,沟通贵霜、安息、大秦(罗马),方能攫取巨利!
我等若始终困守于于阗至开封这条旧路,只怕永远只能拾人牙慧,难以壮大!”
“而且,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原商人涌入西域,让我等的利润进一步下降,也到了图变的时候了!”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激昂:
“如今于阗根基已固,正是我等西进拓展之时机!
将货物在敦煌迅速变现,换取更轻便、更适合西方贸易的资本(银币或易携带的贵重物品),直趋疏勒,乃至更西!
此乃放眼长远之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