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虽然也感到不适,但强撑着精神,不时前后照应,尤其关注那些表现出不适的伙计,亲自分发药物,鼓励士气。
他甚至将自己的皮袄脱下来,给了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年轻伙计,这番作态,再次赢得了不少人心。
张飞体质强悍,倒没受什么影响,只是骂骂咧咧地抱怨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关羽则始终沉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和队伍状态,他那高大的身躯在凛冽寒风中如同一座山岳,给了队伍不少安全感。
最艰难的一段是翻越一个海拔极高的山口。
空气稀薄得让人每走一步都如同背负千斤,肺部火辣辣地疼。
狂风卷着雪粒,打得人睁不开眼。
驼马也疲惫不堪,不时有体弱的倒下,便再也站不起来。
队伍只能忍痛舍弃部分货物,轻装前行。
整整花了近十天时间,商队才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葱岭最险峻的区域。
当眼前再次出现较为平缓的河谷和稀疏的草场时,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回望那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的连绵群山,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翻过葱岭,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大月氏故地,后世阿富汗的瓦罕走廊及周边区域。
地势虽仍多山,但河谷宽阔,水草相对丰美。
气候不像于阗那般干燥炎热,也不似葱岭那般酷寒,带着一种温带大陆性的特征。
风俗民情与西域东段迥然不同。
居民的相貌更接近欧罗巴人种,高鼻深目,多须发,穿着色彩鲜艳、带有刺绣的长袍和头巾。
语言不再是于阗、疏勒一带的塞语或吐火罗语,而是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音调,听起来更接近波斯语。
佛教依然盛行,随处可见佛塔和寺庙,但也能感受到祆教(拜火教)以及其他本地原始宗教的影响。
物产也发生了变化。
这里的青金石矿闻名遐迩,那深邃的蓝色矿石是极受东西方贵族喜爱的装饰品和颜料。
出产的良马,虽然不如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但体型高大,耐力强劲,是优秀的战马和驮马。
此外,还有各种干果、香料、以及精美的羊毛地毯。
商队在一处河谷绿洲的集市旁扎营休整。连续的艰苦行军和高原反应让队伍人困马乏,急需恢复。
刘备不顾疲惫,立刻带着通晓几句波斯语的陈师傅以及几名护卫,前往集市探查。
集市上人来人往,除了本地人,还能看到更多来自波斯、印度乃至更西地区的商人。
交易的方式多以物物交换为主,但也接受金银币,对于大宋的银币,这里的人虽然陌生,但在验看成色重量后,也愿意接受。
刘备敏锐地发现了商机。
他们从中原带来的丝绸、瓷器在这里依然是抢手货,价格比在于阗又高了不少。
而于阗的玉石,在这里同样受到青睐,尤其是那些色泽纯正的中上品。
不过对比一下贩卖的利润,从于阗运玉石到这里的利润明显比不上运到开封。
反过来,这里的青金石、良马、羊毛地毯等特产,若运回中原或西域东段,利润必然丰厚。
他当机立断,下令队伍在此进行适应性贸易。
用随身携带的部分丝绸、瓷器和于阗玉石,小心翼翼地换取青金石原石、几匹健壮的种马以及一些精美的地毯样品。
刘璋和张朱看到交易顺利,且利润似乎比预想的要好,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刘璋甚至打起精神,用他们带来的药材,尝试与本地人交换一些西域少见的草药种子。
张飞看着集市上那些高头大马,喜爱得不得了,围着换来那几匹马转悠,啧啧称赞:
“好马!真是好马!比咱们中原的马强壮多了!这趟总算没白来!”
关羽则更关注此地的人文地理,他注意到这里的部族民风似乎更为彪悍,
集市上携带兵刃的人比比皆是,而且看似有几个不同的势力在暗中较劲。
他提醒刘备:
“大哥,此地看似繁华,却非安宁之所,交易需快,不宜久留。”
刘备深以为然,在初步完成交易,获取了第一桶金并对西方市场有了初步概念后,
他决定队伍不再深入这片区域,而是继续向西南方向,沿着古老的商路,
朝着此次西进的最终目标之一——贵霜帝国的核心区域,富楼沙方向进发。
站在大月氏故地的河谷中,迎着与东方迥异的微风,刘备知道,他们已经真正踏上了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门槛。
接下来的路,商业的机遇与风险并存,而商队内部那脆弱的平衡,也将在新的环境中,面临最终的考验。
离开大月氏故地的河谷绿洲,商队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
越是靠近贵霜帝国的核心区域,路途看似愈发平坦,但潜在的威胁却与日俱增。
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王权的影响力也受到削弱,大小部落林立,山匪路霸多如牛毛,专门盯着往来商队这块肥肉。
短短十数日内,刘备商队便遭遇了不止一波强盗的袭击。
第一波是几十个骑着矮脚马、衣衫褴褛的本地匪徒,
他们挥舞着弯刀和简陋的长矛,从一片风蚀丘陵后呼啸而出,试图凭借熟悉地形冲击商队侧翼。
“保护货物!结阵!”
护卫副统领赵衢厉声高喝,经过葱岭的共患难,他已完全唯刘备马首是瞻。
然而,未等护卫们完全展开阵型,一道红影如烈焰般掠出,正是身披火红披风的关羽!
他凤目圆睁,手中那柄精钢厚背砍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匪徒连人带马,竟被一刀斩为两段!
鲜血内脏泼洒一地,瞬间震慑住了后续的匪徒。
几乎同时,另一侧响起炸雷般的怒吼:
“燕人张翼德在此!鼠辈安敢放肆!”
张飞挺着丈八蛇矛,如同猛虎入羊群,蛇矛或刺或扫,势大力沉,碰着的非死即伤,瞬间将另一侧的匪徒冲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