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气得浑身发抖,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喘不上气。
他早该想到,世态炎凉,人走茶凉!
他刘备在贵霜倒台的消息传来,这些远在罗马的管事,怎么可能还老老实实地替他守着财产?
“菲洛!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狗!”
张飞再也忍不住,挣脱关羽,一把揪住菲洛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目圆睁,用汉语咆哮道,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撕了你!”
菲洛吓得脸色惨白,手脚乱蹬,用希腊语尖叫道:
“救命!强盗杀人啦!卫兵!卫兵!”
附近的巡逻士兵听到动静,立刻手持长矛围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张飞。
关羽知道不能硬来,这里不是贵霜,更不是中原,惹怒了罗马官方,他们只会更加寸步难行。
他强压下怒火,对张飞低喝道:“三弟!放手!”
随后向这些士兵辩解,他们才是这商铺的所有人,菲洛不过是请来看门的,现在这些看门狗意图夺取主人的东西!
张飞则恨恨地松开手,将菲洛掼在地上。
菲洛连滚带爬地躲到士兵身后,指着刘备三人,
用希腊语添油加醋地说他们是来自东方的强盗、骗子。
那队罗马士兵的小队长打量着刘备三人,虽然听了关羽的辩解,
而且它事实上也知道事情的真实是什么,但,它在乎这些真实吗?
它眼神严厉,手按在了剑柄上。
它只知道,菲洛“有礼”!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刘备心中一片冰凉,以为要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之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等等!队长先生,这是一场误会!”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面容精明、同样作罗马商人打扮,但眉眼间带着明显中原人特征的中年男子挤了进来。
他先是对着罗马士兵的小队长恭敬地行了一礼,用流利的希腊语解释了几句,又悄悄塞过去几枚银币。
那小队长掂了掂银币,脸色稍缓,又看了看刘备三人虽然落魄却不似寻常乞丐,警告了几句不得滋事,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那中年男子这才转过身,快步走到刘备面前,眼眶微红,激动地躬身行礼,用的却是中原话:
“掌柜的!关将军!张将军!
属下周平,见过掌柜和二位将军!属下……属下终于等到你们了!”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周平的男子,依稀记得是早年派来安条克的几名中原人管事之一,地位不如菲洛,但为人似乎更为忠厚。
他心中一暖,仿佛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一簇篝火。
“周平……是你……”
刘备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平看着刘备三人狼狈的模样,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他狠狠地瞪了躲在货栈门口、脸色阴晴不定的菲洛一眼,低声道:
“掌柜的,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属下来。”
周平将三人带到了城中另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区,这里有一栋他用自己的积蓄和暗中截留的一部分属于刘备的资金购置的小型宅院。
虽然远不如菲洛掌握的货栈值钱,但至少干净整洁,可以安身。
安顿下来后,周平才将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当刘备在贵霜失势、被迫逃亡的消息传到安条克后,以菲洛为首的几个主要管事便起了异心。
他们勾结了负责这一片区税收和治安的罗马小吏,谎称刘备商行已破产,
通过做假账、伪造文件等方式,侵吞了大部分预先转移过来的资产,包括货栈、仓库里的货物以及大量金银。
菲洛甚至试图将周平这些还念着旧主的伙计排挤出去。
“主公,菲洛他们欺人太甚!
不仅吞了财产,还到处散播谣言,说主公您……
您在贵霜犯了重罪,是逃犯,让其他商行都不敢与我们往来!”
周平愤慨地说道,
“属下人微言轻,只能尽力保住这处宅院和一小部分藏起来的资金,等着掌柜的前来……”
刘备听着周平的叙述,脸色平静,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微微颤抖。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世情的冷暖。
“大哥!俺去宰了菲洛那狗贼!把属于咱们的东西抢回来!”
张飞怒不可遏。
关羽相对冷静,沉声道:
“三弟,不可鲁莽。此地是罗马,多少是有律法存在的,我们身份敏感,若公然杀人夺产,正中菲洛下怀,他正好借罗马官府之手除掉我们。”
刘备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虽然疲惫,却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枭雄的坚韧与冷静。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带着决断:
“云长说得对。
小不忍则乱大谋。菲洛之事,暂且记下。
当务之急,是安顿下来,治好伤势,再从长计议。”
他看向周平,语气温和了许多:
“周平,危难见忠臣。
此番多亏你了。剩下还有多少资金?”
周平连忙道:
“回主公,属下暗中藏下的,加上变卖了一些小物件,大约还有五百个罗马金币,以及一些零散的银币。
购置这处宅院花去一百,目前还剩四百左右。
虽然不多,但足够掌柜和二位将军在此安心休养一段时日,并请医生诊治。”
四百金币,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意图在罗马东山再起的刘备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但此刻,这已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足够了。”
刘备点了点头,
“周平,你立刻去请城中最好的医生,为我和翼德诊治。
另外,想办法打听一下安条克周边的地产,我们需要一处更隐蔽、也更宽敞的庄园作为立足之地。”
他深知,在罗马这等强龙盘踞之地,想要生存和发展,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不能一直待在城内受人掣肘。
“是!主公!”
周平领命,立刻着手去办。
在周平的悉心照料下,刘备和张飞请来了安条克城内有名的希腊医生,用了昂贵的药物,伤势和身体都逐渐好转。
关羽则负责宅院的防卫和与周平一起外出打探消息。
经过一番周折和讨价还价,他们最终用剩余的大部分金币,
在安条克城郊外一处相对偏僻、但靠近水源和道路的山谷中,购买下了一处带有农田、葡萄园和一小片橄榄林的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