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开口。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不止是看管她。”
楚墨的嗓音很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却让萧红雪的整个灵魂都冻结了。
她猛地抬头,不解地看向那个男人。
不止是看管?
那还要做什么?
这个疯子已经疯得开始质疑天地,质疑正邪,难道还要让她去阻止她发疯吗?
楚墨似乎看穿了她的念头,他缓缓转身,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欣赏,没有怜悯,只有工匠审视工具般的纯粹的冷漠。
“还要引导她。”
引导?
引导什么?
萧红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命令。
“当她开始追问时。”楚墨继续下达着指令,“把你知道的,关于正道联盟内部的龌龊、各大圣地之间的算计、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们私底下的交易……”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都‘不经意’地,告诉她。”
轰!
萧红雪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她瞬间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这个魔鬼……这个魔鬼,他不仅仅是要让柳如烟疯!
他要亲手,把柳如烟培养成一个彻底的、从根源上否定“正道”的怪物!
他要让她,用她自己的手,把自己曾经信奉的一切,亲手送进地狱!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与恐惧,攫住了萧红雪的心脏。
她从一个卑微的,被动的“保姆”,即将变成一个主动的,向病人灌输剧毒思想的“洗脑者”!
不。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为什么……”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或许是骄傲被彻底践踏前的最后一次挣扎,让她不受控制地问出了口。
“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质问着,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已经疯了!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
楚墨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不耐。
他只是那么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却又无伤大雅的工具。
下一瞬。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萧红雪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她眉心那枚金色的奴仆烙印,陡然亮起,释放出灼热的、仿佛能将灵魂都点燃的恐怖温度!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最深处的,被强行撕裂、碾碎、焚烧的酷刑!
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十指深深地抠进肮脏的木质地板,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但肉体的痛楚,与灵魂的煎熬相比,万不及一。
她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正在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身体里,往外拉扯!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恐怖的痛苦彻底湮灭时。
楚墨那冰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嗓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言语,而是神念的直接烙印。
每一个字,都带着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狠狠地刻进她的意识里。
“你没有资格问为什么。”
“你只需要执行。”
萧红雪的身体猛地一弹,剧痛加剧。
“或者……”
楚墨的下一句话,让她陷入了比灵魂撕裂更加深沉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想现在就被我废掉修为,洗去记忆,扔进城南的万魔窟,成为那些东西争抢的鼎炉吗?”
万魔窟!
萧红雪的瞳孔,在剧痛中猛然收缩!
一个废掉修为的女人被扔进去,会遭遇什么……
她不敢想。
那个画面,比死亡要恐怖一万倍,一亿倍!
“不……不要……”
恐惧,终于压倒了那最后一丝可悲的骄傲,压倒了所有的挣扎与不甘。
她趴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浑浊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从布满灰尘的脸颊滑落。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屈辱到极点的音节。
“……是。”
这个字,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彻底碾碎了她灵魂里最后一块坚硬的骨头。
随着她这个字的落下,那股撕裂神魂的剧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红雪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条濒死的鱼。
她不再是昊天圣女。
她不再是楚墨的奴仆。
她甚至,不再是柳如烟的保姆。
从这一刻起,她成了一个工具。
一个即将用自己曾经最珍视、最信奉的“正道秘闻”,去亲手腐化、污染另一个可怜女人的,最肮脏的工具。
这种全新的身份认知,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要超过对楚墨恨意的……极致的厌恶。
楚墨很满意她的顺从。
他知道,这枚棋子,已经彻底打磨好了。
通过萧红雪这把刀,不仅能将柳如烟这件“艺术品”雕琢成他最想要的模样,更能在这个过程中,将萧红雪最后的那点可怜的骄傲,消磨得一干二净。
一举两得。
这才是他最喜欢的,诛心之术。
他收回了投在萧红雪身上的视线,不再多看她一眼。
他走到那张缺了角的桌子旁,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冰凉的粗茶。
茶水入口,苦涩蔓延。
而他只是淡漠地,对那个趴在地上,连灵魂都在颤抖的女人,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现在,开始你的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