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上的光芒刚刚亮起,钱多多那张标志性的圆脸轮廓才浮现了不到一瞬。
楚墨却忽然松开了手。
灵力中断,光芒黯淡下去,那即将成型的影像也随之消散。
石室,重归寂静。
角落里,萧红雪僵硬的身体微微一松,随即又绷得更紧。她不明白这个魔头为何会突然中断联络,但未知,往往比已知的酷刑更令人恐惧。
柳如烟依旧在蒲团上闭目调息,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她正处在一种玄妙的破立之境,外界的风吹草动都与她无关。
楚墨没有理会身后的两名“观众”。
他只是忽然觉得,在联系那个“账房先生”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反手一摄,一枚空白的玉简出现在掌心。
玉简温润,入手微凉。
他想写一封信。
给凰曦月。
想告诉她,自己很好,修为又精进了,化神中期,根基稳固。
想告诉她,自己设局反杀了一名合体后期的顶尖杀手,缴获了海量的战利品。
想告诉她,自己从那杀手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更大、更美味的猎物。
也想告诉她……
有点想她了。
无数的念头,无数的话语,在他那颗习惯了冰冷算计的识海中翻涌不休。
可当他的指尖凝聚出一点灵力,准备在玉简上刻下第一个字时,却又停住了。
他发现,那些足以让任何人震惊的战绩,那些足以颠覆一域的周密计划,在想要告诉她的那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些复杂的情绪,那些陌生的思念,更不是区区文字所能承载。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
良久。
他指尖的灵光终于动了。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温情脉脉。
光芒划过,只在光滑的玉简上,留下了四个古朴而有力的字。
吾安,勿念。
刻完这四个字,楚墨的动作又是一顿。
就这样吗?
不。
不够。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违背他过往所有行事准则的决定。
他要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不是炫耀,不是求助。
仅仅是……告知。
让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他那座偏执冰封的内心壁垒上,被凰曦月用温暖强行撕开的最大一道裂口。他愿意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道裂口面前。
指尖灵光再起。
他在玉简的背面,用更快的速度,简略地刻录了接下来的打算。
“‘守密人’以中州为棋盘,布血饲大阵。其阵眼,在天道书院。”
“我将为饵,入此局。”
“借其势,破我境。”
“借其血,铸我道。”
寥寥数语,便将一个足以让整个中州修真界都为之震动的疯狂计划勾勒而出。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就此停手。
一缕精纯无比,带着【九转生死诀】独有生死流转气息的神魂本源,从他眉心溢出,缓缓地、轻柔地附着在了整枚玉简之上。
这不是烙印,也不是禁制。
而是一种签名。
独属于他的,最本源的签名。
只要凰曦月拿到这枚玉简,就能立刻清晰地感知到他此刻神魂的状态——强大,稳固,充满了破而后立的勃勃生机。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她安心。
他将玉简与那个装满了顶级炼器材料和上古道器的储物袋,一同放入一个漆黑的、刻满了重重封印禁制的玉盒之中。
“啪嗒。”
盒盖合拢。
一声轻响,隔绝了所有的宝光与气息。
做完这一切,楚墨才重新拿起那枚万宝楼的传讯玉符,再次将灵力注入其中。
嗡!
光芒大盛,这一次没有任何停顿。
钱多多那张堆满了谄媚笑容的圆脸,清晰地浮现在半空之中。
他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影像刚一稳定,那夸张的赞叹声就迫不及不及待地传了过来。
“我的爷!我的亲爸爸!您真是……真是活生生的杀神!财神!那黑煞宗上下三千多口,就这么……就这么干净了?连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这手笔,这效率,小的我给您跪下磕一个了!”
钱多多一边说,一边还真的做出了一个遥遥作揖的滑稽动作。
角落里,萧红雪听到“干净了”三个字,身体不可抑制地又是一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然而,楚墨却对他的马屁毫无反应。
他只是将手中那个漆黑的玉盒,对着光幕中的钱多多,展示了一下。
“有件东西。”
他开口了。
这一次,没有命令,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平淡的,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的陈述。
“要送到南境,万妖殿。”
光幕中的钱多多愣了一下,随即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南境?万妖殿?小事一桩!爷您放心,小的这就安排咱们万宝楼最顶级的金翅大鹏鸟,不!用最快的飞廉兽快递!保证十天之内,不,七天!七天之内,一定稳稳当当送到妖帝陛……送到您指定的人手上!”
“太慢了。”楚墨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钱多多脸上的笑容一僵:“那……那爷您的意思是?”
楚墨抬手,屈指在漆黑的玉盒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动用你们万宝楼的‘跨域星轨传送阵’。”
“我要它现在,立刻,就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