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妆?”
楚墨看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双眼放光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无奈。
她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且直接。
“当然!”
凰曦月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凤目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一只即将开始一场有趣游戏的小狐狸。
“这么好玩的一出大戏,我们这两个最重要的‘角儿’,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话音未落。
她素手一翻,掌心之中,出现了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面具。
这面具无眼无鼻,只是一片光滑的、仿佛由凝固的虚空构成的薄膜,其上流淌着肉眼难以捕捉的,细碎的光华。
【虚空画皮】。
传说中,由一头飞升失败的虚空兽死后所留下的本命兽皮,经由大能炼制而成的无上至宝。
戴上它,便可隔绝一切神念探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身容貌、气息,甚至是骨龄。
只见凰曦月将那张【虚空画皮】,轻轻往自己脸上一贴。
嗡——
一层无形的涟漪,以她的脸为中心,迅速扩散至全身。
那身华美繁复的金色凤袍,在一阵光影扭曲中,变成了一件款式简单、颜色暗沉的深灰色长袍。
她那颠倒众生,风华绝代的容颜,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生着变化。
眼角,添上了几丝细微的皱纹。
原本赛雪的肌肤,变得略显蜡黄。
五官虽然依旧端正,却失去了那种勾魂夺魄的惊艳,变得普通,甚至有几分严厉。
就连她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仪,也尽数收敛,化作一种深沉、内敛,如同影子般难以捉摸的强大气息。
短短数息之间。
那个霸道绝伦的南境妖帝,就变成了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修为在化神后期,神情冷漠,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修。
一个完美的,忠心耿耿的“护道者”形象。
“从现在起,本帝名唤‘影姑’。”
她开口了。
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而低沉,充满了岁月沉淀下的沧桑感。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将那双变得平平无奇,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投向了楚墨。
那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跃跃欲试的恶趣味。
楚墨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你了,阿楚。”
“影姑”踱步上前,围着楚墨转了一圈,口中发出“啧啧”的评判声。
“你这身皮囊太扎眼了,不行。”
她伸出手指,在楚墨那俊美如妖的脸颊上捏了捏。
“太滑,太嫩,一看就是被娇养出来的,哪有半点仆从的样子?”
楚墨:“……”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影姑”便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枚灰扑扑的丹药,不由分说地就往他嘴里塞。
“喏,易容丹,低配版的【虚空画皮】,效果差了点,但给你用,足够了。”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怪异的力量迅速流遍全身。
楚墨只觉得自己的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容貌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普通,肤色也暗沉了几个度,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也变得黯淡无光,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郁。
整个人,从一个冷酷的魔君,变成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自闭、阴沉的少年仆役。
凰曦月似乎还嫌不够。
她又从储物戒中翻出了一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用最粗糙的麻布制成的仆从服。
“换上。”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
楚墨看着那件粗糙得甚至有些硌手的衣服,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些“道具”。
最终,在“影姑”那充满威胁的“慈爱”目光下,楚…不,是“阿楚”,还是认命地换上了那身衣服。
宽大的黑袍,变成了窄小局促的灰麻短衫。
长发,也被一根灰色的布条随意地束在脑后。
“嗯……”
“影姑”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还差点意思。”
她忽然俯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灰尘,不由分说地就往楚墨脸上抹去。
“一个风尘仆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仆从,脸上怎么能这么干净?”
温热的指腹,带着尘土的粗粝感,划过楚墨的脸颊。
楚墨僵住了。
他能闻到她指尖上,那股混合着尘土与她体香的奇异味道。
他看着她那张陌生的,属于“影姑”的脸,却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属于凰曦月的那份,独有的狡黠与得意。
罢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
她高兴就好。
“还有,”凰曦月直起身子,开始为他“说戏”,“从现在起,你要一直低着头,弓着背,做出唯唯诺诺,但眼神深处又带着一丝不甘与怨毒的样子。”
“记住,你是我的仆从,我是萧红雪的护道者。”
“所以,你要怕我,更要恨她。因为在你看来,是她这个‘天之骄女’连累了你,让你也跟着受苦。”
“这种恨,你要表现出来,但又不能太明显,要藏在你的眼神和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里。”
“明白了吗?我的……小阿楚?”
她说到最后,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楚墨,也就是阿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肩膀,也微微地垮了下去。
当他再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影姑”一眼时,那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畏惧,与一闪而逝的阴郁。
一个活脱脱的,饱受欺凌、内心自闭、又有些怨天尤人的小厮形象,跃然于眼前。
影帝级的演技,瞬间上线。
“嘶……”
饶是凰曦月,也被他这瞬间入戏的本事惊了一下。
随即,她眼中那份欣赏与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愧是她的男人。
“很好。”
“影姑”满意地点了点头,恢复了那副冷漠护道者的姿态。
她转身,对着耳室的方向,冷冷地开口。
“萧红雪,出来。”
石门应声而开。
萧红雪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走了出来。
然而,当她看到主卧内的景象时,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个魔头……
那个女魔头……
他们……
她看到了一个神情冷漠,气息强大的中年女修。
还看到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仆从?
若不是那眉宇间还有一丝依稀的轮廓,萧红雪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卑微的少年,就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她所有尊严都碾碎的……楚墨!
这……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她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影姑”没有理会她的震惊,只是用那双沙哑的眼睛扫了她一眼。
“一切准备就绪。”
她的话语,冰冷而清晰,像是在宣布一场审判的开始。
“走吧。”
“去昊天圣地,看一场……精彩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