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彻底慌了,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一双眼睛赤红,伸出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指着殿门口那道纤弱的身影。
“是她!!”
“是她搞的鬼!这玉简是她带回来的,这阵图也是她拿出来的!”
他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充满了狗急跳墙的疯狂。
“她是和魔头楚墨一伙的!这是个陷阱!是针对我的陷阱!”
然而,这番色厉内荏的辩解,换来的却不是任何人的认同。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那眼神里,混杂着鄙夷、失望,以及一种被欺骗后彻骨的冰冷。
“陷阱?王长老,你这笑话,真是让老身开了眼界。”
站在萧红雪身旁的“影姑”——凰曦月,冷笑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锋利。
“你们圣女,九死一生,从魔头手中逃脱,带回了揭露宗门危机的铁证!”
“你非但不奖,反而要将她打成罪人,强抢玉简!”
凰曦月上前一步,那股属于化神后期的威压如山岳般,死死压在王烈的身上。
“如今阴谋败露,证据确凿,你又反咬一口,污蔑圣女?”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
“王长老,你的脸皮,真是比我昊天圣地的山门还要厚!”
“说得好!”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弟子,忍不住高声附和了一句。
“脸皮厚?他简直是不要脸!”
“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把脏水泼到圣女身上?”
三长老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王烈,那张老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王烈啊王烈!你……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上前一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声质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污蔑宗门的英雄?”
“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
“圣女若真与那魔头是一伙的,她为何要将这足以颠覆我昊天圣地的【血饲之阵】公之于众?!”
“她直接配合你们发动邪阵,将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岂不是更好?!”
这番诛心之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啊!三长老说得对!”
“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啊!”
“如果圣女是坏人,她把这事儿捅出来,不是自己找死吗?”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烈有问题!”
“他才是那个内奸!”
周围的弟子们,看向王烈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敬畏,变成了怀疑,再到无法遏制的愤怒和恐惧!
如果这邪阵是真的,那他们每一个人,就是被圈养起来,随时可以宰杀的祭品!
而王烈,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掌管宗门刑罚的执法长老,就是那个举起屠刀,要拿他们所有人献祭的刽子手!
“王烈!你这个畜生!”
“亏我以前还那么敬重你!”
“你要把我们都害死吗?!”
一声声愤怒的咒骂,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潮水般将王烈淹没。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那些之前还站在王烈身后,为他摇旗呐喊的长老和执事,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纷纷后退,拼命与他划清界限,生怕被这滔天的怒火牵连进去。
“我……我与他无关!”
“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对,我们都不知道这【血饲之阵】的事情!”
而萧言,那个之前还狐假虎威,不可一世的罪魁祸首,更是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他听着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指责,看着那副悬在半空中,如同催命符一般的血色阵图,只觉得天旋地转。
“噗通”一声。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烂泥般地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他不仅没能扳倒萧红雪,让她身败名裂。
反而亲手,把自己,把执法长老王烈这个最大的靠山,都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烈茫然地看着周围。
看着一张张冷漠、愤怒、鄙夷的脸,感受着那一道道如同刀子般,要将他凌迟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的天坑里。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他甚至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去抓捕楚墨的功臣,怎么就变成了要毁灭宗门的叛徒?
在一片混乱和指责声中,三长老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依旧“虚弱”地跌坐在地上的萧红雪面前。
这一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半分迟疑,只剩下无尽的愧疚、感激和敬佩。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亲自,郑重地,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
“孩子,苦了你了。”
三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你!”
萧红雪被他扶起,身体依旧在“瑟瑟发抖”,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三长老扶着她,转过身,面向所有弟子和长老。
他深吸一口气,将法力灌注于声音之中,对着周围所有人,朗声宣布。
“今日,若非圣女不顾个人荣辱,拼死带回这枚记录着铁证的玉简!”
“我昊天圣地,上至太上长老,下至入门弟子,恐怕将在不知不觉中,被这邪阵吸干炼化,毁于一旦!”
他的声音,回荡在每一座山峰之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无尽的后怕。
他高高举起萧红雪的一只手,如同在展示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激昂与高亢!
“从今天起,她,萧红雪!”
“不仅是我们的圣女!”
“更是我们整个昊天圣地,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全场,静默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震耳欲聋的欢呼!
“恭迎圣女归来!!”
“圣女大义!!”
“严惩叛徒王烈!!”
“圣女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啊!”
无数弟子,都用一种狂热和崇拜到极点的目光,看着被三长老高高举起手臂的萧红雪。
在他们眼中,这位圣女的形象,已经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神圣地步。
她不再是那个被魔头俘虏,沾染了污点的可怜人。
而是忍辱负重、深入敌后、以身犯险,最终揭开这惊天阴谋的绝世英雄!
萧红雪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击得有些恍惚。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脸,听着那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赞美。
英雄?
救命恩人?
不。
她心中一片冰冷的荒唐。
她只是一个更高级的骗子,一个魔鬼手中,用来戏耍整个昊天圣地的提线木偶。
这些赞美,这些崇拜,对她而言,比任何耳光都更加响亮,更加讽刺。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揽月殿那残破的门口。
而这一切的导演,那个扮演着卑微仆役“阿楚”的少年,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殿门前的阴影里,低着头,擦拭着一根门柱上的灰尘。
仿佛外面这惊天动地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