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被几个研究员用抬担架的姿势,一路风驰电掣地穿过常青园,直奔地底基地。
他觉得自己不像个人,更像是一件刚出土、亟待研究的活体文物。
“我说……几位大哥,咱能换个姿势吗?”张凡试图商量。
抬着他左胳膊的研究员扶了扶眼镜,口吻严谨:“不行。根据钱老的指令,‘绑架’是本次行动的核心流程,押送是确保核心流程顺利执行的必要手段。为保证实验目标的准时到位,我们必须严格遵循操作规程。”
“对,”另一个抬着他右腿的研究员补充,“这是程序正义,少校,请配合。”
张凡放弃沟通。
跟这帮把脑细胞全点在科研上的疯子讲人情世故,纯属对牛弹琴。
他认命地闭上眼,任由自己像头待宰的羔羊,被抬进了那部通往地下一千米的升降梯。
他有种预感,今天这班,怕是下不了了。
“叮。”
升降梯门滑开。
眼前的景象让张凡都抽了口凉气。
整个庞大的地下研究中心灯火通明,上百名顶尖研究员分列两旁,站得笔直,等待检阅。
当他们看到被“请”出来的张凡时,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瞬间迸发出探照灯般的光!
“来了!目标已抵达!”
“快!各小组进入预备状态!”
“数据模型载入!能量模拟通道开启!”
“把昨晚推演出的十七套备选方案全部调出,等待少校裁决!”
嘈杂的呼喊声在空间内回荡,充满了压抑不住的亢奋。
钱秉坤背着手站在人群最前方,看到被“押送”过来的张凡,满意地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庄严肃穆的语调高声宣布:
“盘根计划,主要负责人,张凡少校,归位!”
“全体都有!开工!”
“轰——”
沉睡的地下基地瞬间被唤醒。
无数全息光幕亮起,复杂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各种仪器的嗡鸣声汇成一曲钢铁的交响。
张凡被“请”到中央主控台前,几个研究员手脚麻利地帮他接驳好个人终端,调出神枢的核心权限。
“少校,【寂照玄铁】的替代材料方案,已推演至最终阶段。”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递上一份厚厚的数据报告,语气恭敬而急切,“只差一个核心的能量结构稳定模型,我们尝试了数十次均告失败,还请您定夺……”
张凡还没说话,另一边,符文应用学首席专家赵清雅也捧着一个全息平板挤了过来。
“少校,【瞬影套装】蓝图已初步解析,但其中关于‘时滞’效果的法则烙印,存在七个无法理解的悖论节点,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现有的符文理论!”
她的声音里满是困惑与求知欲,“您能否……为我们复现一遍该词条的构建过程?”
“还有声波武器的谐振频率问题!”
“能量汲取模块的逆向转化效率无法突破瓶颈!”
“少校……”
张凡瞬间被淹没在知识的洪流与学者们狂热的浪潮里。
他被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国宝级专家团团围住,一个个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砸得他头昏脑涨。
“停!都停下!”张凡忍无可忍,一声怒吼。
整个嘈杂的基地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无辜又渴望,活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张凡深吸一口气,指着钱秉坤气急败坏地吼道:“钱老!你们这是搞什么?!是想榨干我最后一丝心神力,然后研究我的尸体吗?我的遗产可都在我妈那,你们一分都拿不到!”
钱秉坤被吼得一愣,随即老脸一红,尴尬地干咳两声:“咳咳,那个……大家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他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小祖宗,息怒,息怒。我们一个一个来。”
他陪着笑脸,搓着手:“那……我们先从哪个开始?”
张凡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一肚子的火气硬是发不出来。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他无力地摆手:“先……先把【寂照玄铁】的替代方案解决了。”
“好嘞!”钱秉坤精神一振,立刻冲材料组那边一挥手,“最高指示!材料组,全体集合!”
张凡被簇拥着走向材料分析区,看着那巨大的全息投影上,被标注了无数红色警告符号的复杂能量模型,太阳穴突突直跳。
完了,今天这班,是真下不了了。
他盯着那如同天书般的数据模型,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他抬手,打断了那位还在滔滔不绝的老教授。
“停。”
老教授的讲解戛然而止,满怀期待地看他。
“我看不懂。”张凡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整个材料分析区瞬间死寂。
所有研究员,包括钱秉坤在内,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看……看不懂?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能徒手搓出五阶优秀套装,能随手丢出价值八十万贡献点蓝图,能将“时滞”这种涉及法则层面的效果烙印在装备上的怪物……
他说他看不懂他们推演出的能量模型?
“少……少校,您……别开玩笑了。”老教授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没开玩笑。”张凡的表情异常认真,他指着那巨大的全息光幕,“这些数据,这些公式,这些理论,我一个都看不懂。”
他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所有知识都来自于【赋灵词典】的灌输和自己的摸索。
他的优势在于“知其然”,知道怎么做能成功。
但对于“所以然”,也就是背后的科学原理,他几乎一窍不通。
让他看这些凝聚了联邦几代人心血的顶尖理论,不亚于让一个只会上网冲浪的小学生,去解读量子物理的最新论文。
钱秉坤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这时候才想起面前这个是个天天想着逃课的学渣。
他身后的研究员们更是面面相觑。
一个连基础理论都不懂的“门外汉”,却成了他们这群站在知识金字塔尖的学者的“主要负责人”?
“那……那怎么办?”赵清雅忍不住开口。
如果张凡看不懂理论,那他们还怎么沟通?
怎么合作?
“怎么办?”张凡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简单啊。”
他伸手指了指实验台上那些已经准备好的、经过初步提炼的金属锭。
“把你们说的那个,最接近成功的样品,拿过来。”
“然后,告诉我,你们需要它变成什么样。”
“是需要它能量传导性更强?还是结构更稳定?还是需要它能兼容两种以上的能量属性?”
“直接说结果,别跟我扯过程。”
张凡这番话一针见血,让众人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
他们为什么要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他们不需要张凡去理解那些枯燥的理论,他们只需要利用张凡那神乎其技的“铸造”能力,去实现他们想要的结果!
张凡,不是一个理论家,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实现者”!
“我明白了!”钱秉坤的眼睛瞬间亮了,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骇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