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清浅的风,卷着月光落在蓝忘机散落的衣襟上。温瑜费力地将他扶到榻边,刚想直起身松口气,手腕却被他无意识地攥住。那力道不算重,带着酒后的灼热,像个怕被丢下的孩子。
她无奈地笑了笑,俯身想掰开他的手指,指尖却触到他滚烫的脸颊。往日总是清冷如霜的人,此刻睫毛垂着,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连唇色都比平时深了些。温瑜的心莫名软了下来,索性坐在榻边,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指尖划过他颈间时,蓝忘机忽然动了动。
温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地拽倒在榻上。天旋地转间,他已翻身将她圈在怀中 。
“虞之姐姐……”他又唤了一声,气息拂在她耳畔,带着酒气的热意钻进衣领,“为什么这几天要住在兄长的寒室,住静室不好吗?”
温瑜被他困在怀中,酒气混着他身上清冷的檀香扑面而来,竟生出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她望着他眼尾那抹不常见的红,听着他带着委屈的追问,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那些关于“规矩”“身份”的念头,在他滚烫的注视下渐渐模糊。
“静室……”她想说静室太偏,想说怕扰了他清修,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他带着酒意的靠近打断。蓝忘机的动作急切,褪去了往日的克制,他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她的衣角 ,带着几分无措与依赖 。
“虞之姐姐……别走……”他低哑地喃喃,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
温瑜的理智终是被酒意与他眼底的炽热彻底冲散。月光从窗缝里钻进来,照亮他汗湿的额发 ,一室静谧,唯有两人紊乱的呼吸声交织 ,一夜过去,直至天光微亮 。
翌日清晨,温瑜是被身侧的动静惊醒的。她睁眼便见蓝忘机僵坐在榻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死死盯着榻间那抹刺目的红,指尖掐着锦被,指节泛白。他平日里清冷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与无措,耳根却红得惊人,像是被这抹红烫到了一般。
“蓝湛……”温瑜刚开口,喉咙便干涩发紧。
蓝忘机猛地转头,眼底是慌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虞之姐姐。”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温瑜摇摇头,刚想说“没事”,门外却隐约传来弟子的脚步声,夹杂着细碎的议论,其中“温宗主”“含光君”“魏公子房里喝酒”几个词格外清晰。
而此时,雅室内茶香袅袅。蓝曦臣正陪着蓝启仁品茶,指尖捻着茶盏,温润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竹影上,神色平和。蓝启仁呷了口茶,刚要开口训斥几句近日弟子们的懈怠,门外便传来弟子略显慌张的禀报:
“启禀先生、宗主、含光君……还有温宗主、魏公子、聂公子他们,昨夜在魏公子暂居的房里饮酒,已被巡夜弟子撞见了……”
蓝启仁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茶水溅出几滴在衣襟上,他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胡闹!云深不知处禁酒,他们竟敢如此放肆!”
蓝曦臣执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温和。他看向蓝启仁,轻声道:“叔父息怒,许是有什么缘由,待我去问问便知。”
他语气平静,可垂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他自然知道温瑜因顾着蓝湛,迟迟未与自己行夫妻之实,更清楚蓝忘机对温瑜那份深藏的心思。昨夜饮酒之事,再联想到今早静室那紧闭的门……他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蓝启仁重重哼了一声:“去!把他们都叫到雅室来!尤其是忘机和虞之,竟带头破戒,看我不罚他们!”
蓝曦臣应了声“是”,起身时目光掠过窗外,望向静室的方向,眸色复杂。他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便见魏无羡和聂怀桑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魏无羡还在念叨:“完了完了,怎么就被发现了?怀桑你说,是不是你那几个属下嘴不严实?”
聂怀桑连忙摆手:“魏兄可别冤枉我!说不定是蓝家的小弟子看我们不顺眼呢!”
两人抬头见了蓝曦臣,皆是一僵,脸上的慌张藏都藏不住。魏无羡干笑两声:“泽芜君……早啊。”
蓝曦臣温和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叔父在雅室等着,你们随我来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蓝忘机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兄长。”
众人转头,见蓝忘机已换了身干净的白衣,只是领口微敞,发丝还有些凌乱,而他身后跟着的温瑜,虽已整理好衣袍,脸色却带着未褪的红晕,眼底还有几分倦意。
蓝曦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淡淡一扫,最终落在温瑜脸上,见她并无不适,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道:“走吧,叔父在等。”
一行人走向雅室,路上寂静无声,只有魏无羡和聂怀桑偶尔交换一个心虚的眼神。温瑜走在蓝忘机身侧,能感觉到他指尖偶尔碰到自己的衣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来是还未从清晨的震惊中完全平复。
而雅室内,蓝启仁已放下茶盏,面色不虞地等在雅室门口。
蓝启仁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几人,在触及蓝忘机微敞的领口和温瑜未褪的倦色时,眉头皱得更紧,手中的戒尺在掌心轻叩,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为仙门表率,竟敢在云深不知处酗酒,成何体统!”蓝启仁的声音带着怒意,“忘机,你身为掌罚,知法犯法,罚三百戒尺,藏书阁抄家规百遍!”
蓝忘机垂眸,声音沉稳无波:“是。”
“魏婴,”蓝启仁转向魏无羡,“你虽为仙督亲传弟子,既入云深,便需守我蓝氏规矩,同罚三百戒尺,抄家规百遍!”
魏无羡缩了缩脖子,嘟囔道:“知道了蓝老先生……”
“聂怀桑,”戒尺指向聂怀桑,“一百戒尺,抄家规五十遍,以示惩戒。”
聂怀桑连忙躬身:“是,谢先生开恩。”
最后,蓝启仁的目光落在温瑜身上。他沉声道:“虞之,你身为温氏宗主、蓝氏的主母,理当严于律己,却纵容他们胡闹,罚一百戒尺,抄家规二百遍。”
温瑜脊背挺直,从容颔首:“虞之领罚。”她袖中指尖悄悄捻碎了那枚止痛固元丹,丹药化作暖流瞬间遍及四肢,方才受的些微晨起不适已消散无踪,只待戒尺落下时,演一场“皮肉之苦”的戏码。
戒尺落在身上的声响沉闷而规律。蓝忘机受罚时一声不吭,脊背被打得泛红也未曾动摇分毫;魏无羡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着没哼一声;聂怀桑早疼得眼圈发红,却也只能咬牙忍着。轮到温瑜时,蓝启仁下手刻意收了三分力道,可她依旧配合地蹙起眉尖,脸色白了几分,引得蓝曦臣在旁看得眉心微蹙,蓝忘机更是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罚毕,几人皆是一身狼狈。蓝曦臣上前,温声道:“我带他们去上药吧。”
蓝启仁挥挥手,余怒未消:“去吧,抄完家规前,不许踏出藏书阁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