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李澈长到十岁时,已褪去幼时懵懂,对朝堂局势与身边人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能独自处理一些日常朝政。这日课后,他看着万璞离去的背影,突然拉住轻衣的衣袖,轻声道:“母后,儿臣有话想问。”
轻衣牵着他走到御花园的凉亭下,温和道:“澈儿想问什么?”
李澈仰头望着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笃定:“母后,儿臣和妹妹的生父,是不是肖将军?”
轻衣指尖微顿,随即蹲下身,与他平视:“澈儿为何会这么想?”
“儿臣见过肖将军给母后的书信,也听过宫人们私下议论——他们说,父皇年近半百,很难再有子嗣。”李澈握住轻衣的手,语气认真,“而且每次肖将军回京,母后虽表面平静,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儿臣也记得,每年肖将军回京,看儿臣与妹妹的眼神,比父皇还亲。””
轻衣心中一暖,伸手抚摸着他的小脸:“澈儿既已知晓,母后便不瞒你。你和安宁的确是肖将军的孩子。”
“儿臣不怪母后”。眼底没有半分怨怼,这些年,母后为儿臣、为江山付出的,儿臣都看在眼里。肖将军镇守边境,护着大魏,也是在护着儿臣——儿臣为有这样的母后和生父,高兴。”
李澈靠在她肩上,轻声道,“儿臣只希望母后能开心。肖将军每次回京,都只敢在宫门外远远看您一眼,儿臣看着都觉得心疼。往后,儿臣会多找理由请肖将军入宫议事,让他能多陪陪你。”
自那以后,李澈时常以“请教军事”为由召肖珏入宫。有时轻衣陪他处理政务,三人便在御书房相聚——肖珏讲边境战事,李澈认真倾听,轻衣则在旁沏茶,偶尔补充几句,殿内没有君臣的拘谨,反倒像寻常人家的团聚。
这日肖珏回京述职,李澈特意留他在宫中用膳,还让宁安公主作陪。席间,宁安公主抱着肖珏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讲宫里的趣事,肖珏耐心听着,眼底满是温柔。李澈看着这一幕,笑着对轻衣道:“母后,您看妹妹多喜欢肖将军。往后肖将军回京,不如多留几日,陪陪妹妹。”
轻衣含笑点头,看向肖珏的目光里,藏着多年未说的情愫。肖珏也望向她,两人眼神交汇,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的心意。
万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私下对轻衣道:“如今澈儿懂事,江山安稳,你也该为自己想想。肖将军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你若愿与他相守,老夫会帮你想办法。”
轻衣望着万璞眼中真切的关切,沉默良久,终是轻声道:“父亲,我与肖珏所求,从不是名分,只是能安稳相守,看着澈儿与安宁长大,看着这江山太平。如今这般,已是很好。”
万璞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你为这江山、为澈儿付出太多,不该连这点心愿都藏着。且澈儿既已知情,又乐见其成,老夫自有办法让你们名正言顺。”
几日后,万璞在朝会上递上奏折,以“边境安定,需重臣在京辅佐新帝”为由,恳请李澈为肖珏赐婚——奏折中虽未明说婚配对象,却隐晦提及“肖将军多年镇守边境,孑然一身,今需一贤内助相伴,以安其心”。
朝臣们早已察觉肖珏与轻衣的特殊关系,又碍于新帝与万璞的态度,无人提出反对。李澈见状,当即顺水推舟,下旨:“镇国大将军肖珏,护国有功,今特赐婚于文忠公府的二小姐,择吉日完婚。此后肖将军留京辅政,兼领禁军统领,护朕与太后安危。”
旨意宣读时,朝臣们虽有片刻诧异——此前皆知太后是文忠公“长女”,如今怎又多了位“二小姐”要嫁肖珏,但转念一想便懂了其中关节,无人敢多言。
御书房内,万璞看着轻衣,递过一份早已备好的户籍文书:“这是为你新设的身份文书,记载你是老夫早年在外收养的孤女,因体弱一直养在别院,如今成年才归府。往后,你便是万府二小姐万虞,不再是太后万轻衣。”
轻衣接过文书,指尖抚过“万虞”二字,眼眶微热。这些年,她以“轻衣”之名在深宫周旋,以“太后”之尊担起江山重任,如今终于能以“万轻”的身份,为自己活一次。
李澈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母后……不,小姨。往后您便安心做万府二小姐,宫里的事有儿臣,您只需和肖将军好好过日子。” 他特意改了称呼,为的是让这份新身份更显真切。
婚典定在一个月后,由万璞亲自主持。不同于宫中的繁复礼制,这场婚礼办得如同世家嫁娶——肖珏亲自骑马去万府迎亲,宁安公主穿着粉色嫁衣,牵着轻衣的裙摆,像小管家般叮嘱:“小姨父,你要好好对我小姨!”
肖珏笑着点头,从万璞手中接过轻衣的手,眼底满是珍视。轻衣身着大红嫁衣,褪去了太后的威严,眉宇间尽是女子的温婉,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肖府的喜房内,红烛高燃,映得满室暖意。轻衣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指尖轻轻摩挲着嫁衣的绣纹——这是她从未敢奢望的场景,褪去太后的身份,只做肖珏的妻子。
门被轻轻推开,肖珏走了进来。他穿着喜服,褪去了将军的凛冽,多了几分温润。他走到轻衣面前,俯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瞬间抚平了她的不安。
“今日累了吧?”肖珏的声音低沉温柔,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从入宫到如今,让你等了太久。”
轻衣仰头望他,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多年的隐忍与牵挂在此刻翻涌:“我从未觉得等得久。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这样安稳地待在你身边。”
肖珏顺势坐在她身旁,伸手为她拨去颊边的碎发,指尖划过她的眉眼——这张脸,他曾隔着宫墙远远凝望,曾在书信中反复描摹,如今终于能真切触碰。“往后,再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风雨。宫里有澈儿,朝堂有文忠公,我只需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家。”
他起身端过桌上的合卺酒,递一杯给轻衣,自己握着另一杯:“这杯酒,我欠了你十六年。今日,终于能与你同饮。”
轻衣接过酒杯,与他的杯沿轻轻相碰,酒水入喉,带着微甜的暖意,也带着半生的回甘。她轻声道:“肖珏,谢谢你。谢谢你守着我,守着澈儿,守着这一切。”
“傻瓜,”肖珏放下酒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每年在边境,每次收到你的书信,都觉得再多辛苦也值得。如今能抱着你,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