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话音落下,帐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文子虞能清晰感受到周遭投来的目光——有探究,有好奇,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
文子端上前一步,再次将她护在身后,语气恭敬却带着坚定:“父皇,儿臣只是担心栩栩身子未愈,故而多关照了些,绝无逾矩之举。日后儿臣会注意分寸,不让旁人再嚼舌根。”
文帝看着他,沉默片刻,终究没再追问,只是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围猎也累了,你们各自回帐歇息吧。明日返程,都安分些。”
众人纷纷告退,文子虞跟在文子端身后,脚步虚浮地走出主帐。夜风吹来,带着猎场的寒气,她却觉得浑身发烫——方才文帝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几乎要将她心底的秘密刺穿。
刚回到自己的帐篷,文子端便跟着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帐帘。“栩栩,你别担心,父皇只是随口提醒,没有怀疑我们。”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再次避开。
“三哥哥,我们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今日的流言,明日的怀疑,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出事的。”
文子端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心中一疼,却依旧不肯松口:“不会出事的,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等回到宫里,我就去求父皇,求他赐婚——”
“不行!”文子虞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父皇绝不会同意的!三哥哥,你清醒一点,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兄妹又如何?”文子端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炽热,“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什么妹妹!栩栩,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文子虞被他问得一愣,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她依赖他,信任他,甚至在某些瞬间,会因为他的亲近而心跳加速。可这份感情,终究是错的,是不容于世的。
她不知道那份心跳加速是依赖的错觉,还是真的动了心;不知道该顺着这份错情往下走,还是该狠狠斩断。可她清楚地知道,只要点头,等待他们的便是万劫不复——皇家的规矩、世人的眼光、父皇的雷霆之怒,哪一样都能将他们碾碎。
“我不知道……”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知道,我们不能这样。三哥哥,放了我吧。”
“放了你?”文子端的手猛地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恐慌,“放你去哪里?放你嫁给别人吗?我做不到!”他将她拉近,“栩栩,从你小时候被接进宫,第一次躲在我身后哭开始,我就想护着你了。这份心思,早就不是兄妹那么简单了,你让我怎么放?”
帐外的风声裹着篝火的噼啪声传来,帐内的烛火晃得人眼晕。文子虞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文子端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他松开她的手腕,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别逼我放手,好不好?再等等,等我找到办法,一定能光明正大地护着你。”
文子虞靠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料。她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侍从的脚步声,还伴着一声轻唤:“三皇子,越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文子虞浑身一僵,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慌乱地擦着眼泪。文子端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眼底满是不舍,却也知道此刻不能再纠缠。他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语气放得柔缓:“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待在这里,别胡思乱想。”
说罢,他转身掀开帐帘,快步走了出去。
文子端快步赶到越妃帐中时,帐内只点着一盏孤灯,越妃正坐在矮榻上翻着书卷,神色平静得让人猜不透心思。他躬身行礼:“母妃深夜唤儿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越妃合上书卷,“今日猎场的流言,还有你对栩栩的心思,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
文子端的身子瞬间僵住,却依旧强装镇定:“母妃误会了,儿臣只是担心妹妹,并无他意。”
“误会?”越妃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沉了几分,“你深夜守在她帐外,清晨亲自送粥,连父皇的提醒都没能让你收敛——这叫没别的意思?文子端,你别忘了,栩栩自小本宫养在身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们名义上的兄妹,这层关系,是你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文子端猛地抬头,眼底满是不甘:“可我喜欢她!难道喜欢一个人也错了吗?”
“错就错在,你喜欢的是她!”越妃的声音陡然提高,又很快压了下去,带着几分疲惫,“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看着栩栩从怯生生的小姑娘,长成如今的模样。我比谁都清楚你的性子,可皇家容不下这样的‘喜欢’。你若真为她好,就该离她远些,而不是把她拖进泥潭里。”
文子端沉默着——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让他放手,比杀了他还难。
越妃看着他这副模样,终是软了语气:“母妃已经跟你父皇提了,等回到宫里,就为栩栩择一门好亲事。母妃知道你重情义,可栩栩是你妹妹,你们之间绝不能有半点逾矩。明日回宫后,母妃会向陛下提议,给栩栩择一门好亲事——袁慎学识出众,品性端正,与栩栩也有过交集,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行!”文子端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慌乱与抗拒,“母妃,栩栩还小,婚事不急!”
“不急?”越妃冷笑一声,“再拖下去,她就真的毁了!”她看着文子端失控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对文子虞的心思,果然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
“子端,你若是真为栩栩好,就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母妃绝不会让你毁了她。”
“凭什么?”文子端几乎是脱口而出,眼底满是恐慌,“母妃,栩栩不喜欢他,您不能逼她!”
“是本宫逼她,还是你在逼她?”越妃反问,目光紧紧锁着他,“你若真不想她嫁别人,就该想想,怎样才能让她安稳度日,而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心思。”
文子端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翻涌起滔天的无力感。他知道,越妃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放手看着文子虞嫁给别人。
“子端,”越妃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带着几分劝诫,“你是皇子,将来要承担的责任还很多,别被一时的执念,误了终身。”